咚咚咚咚，動力軍隊集結的腳步聲沉重而密集，并整齊劃一的從遠處維多利亞大街上傳來，使得大地都微微顫動著。像老鼠，麻雀，蟾蜍等生活在下水道口的小動物們紛紛一哄而散，巷子里的流浪狗更是腿腳發怵，一條條恐懼的趴在地上，尾巴死死貼著地面，不敢動彈。

天空上還時而掠過一架架速度超過20馬赫的菱形戰斗機，刺耳的轟隆呼嘯聲震的高樓玻璃咣咣的響。

中心城秩序現由余燼動力部隊全面接管，由余燼特別序列局長親自調遣，一切神權，議院等機構都無權干涉，此次血腥事件已然驚動了樂園和東聯邦，影響極其惡劣。

一萬六千多名權貴和富人的死亡，讓各大聯邦機構和金融圈都接近癱瘓的地步，所產生的蝴蝶效應正在飛快的輻射到銀月都的行行業業。

不過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喬淵用指甲滑動在街角巷子里，從一條條瑟瑟發抖的流浪狗身邊“走”過，這個視角下，狗真的好大，一口就可以給他吞了。

真嚇人。

其中一條花斑狗好奇的微微動了動聳拉的大耳朵，它扭過毛發臟兮兮的狗頭，對這耳朵里長著眼睛的喬淵感到特別的好奇，

“好…好餓！”

“別亂動斑點，外面好可怕。”

“那好像是肉，想吃！”

這幾條流浪狗的簡單交流，喬淵在獲得多元上帝的左耳之后，都能聽得明明白白，就算是路邊野草的哭泣，“腳”下螞蟻的吶喊，也都清晰入耳，一時間亂糟糟的很吵。

他總感覺左耳的能力和左眼的能力有點雷同，新鮮感寥寥無幾。

非要說差距的話也是有的，耳朵的能力更為直接，不論是嘴上說的還是心底的低語都能聽見，不用特意去看。

而且無視任何距離，凡是見過的人，此后無論相隔多遠，都能繼續聽見對方說話的聲音，雖然內心呢喃方面相隔遠距離聽不見。

當然，如果要調取記憶的話，還是親眼看了更好。

就像現在，他可以繼續聽見安妮的哭泣，聽見顧佳的強烈自責聲，聽見索菲婭的嘆息。

還聽見被關在圣彼得大教堂里雷恩的求救聲，對方本來是圣彼得用來借刀殺人，解決貝蒂的，現在圣彼得一死，他已然被眾人遺忘了。

終于有點神明的味道了。

就是太吵了，吵的頭疼，好吧根本沒有頭，但還是“頭疼”，他需要適應一段時間，選擇性的忽略。

多元上帝好像也不好當啊，全知全能什么的，比想象中麻煩多了。

何況他現在還沒有達到真正的全知全能，頂多十分之一。

喬淵現在有點好奇，如果接下來找到多元上帝的右眼或右耳，使得眼睛或耳朵補全，不知會不會獲得全新的“視力”，全新的“聽力”。

就目前來說，不論是高維視野還是天耳通，都是有局限的，完全夠不上多元上帝的身份。

他繼續滑行著，遇到碎石塊，瓜皮，香煙盒，垃圾袋等障礙物時能繞就繞，很少跳過去，嫌臟。

從單獨眼睛大小的視角重新去看中心城，真就到處都是巨物了，隨便一只破舊足球都可以“碾死”他。

那平時里本就兩千米高的四五百層摩天巨構，更是天塹般的恢弘巍峨，一眼望不到盡頭，自己就像處在深淵的最深處。

還怪好玩的嘞。

他繼續滑行著，穿過街道，破舊巷子，沿著臭水溝邊緣掠過一塊塊混亂的幫派區域。

時而與蟾蜍蜈蚣一路，見證剛剛生下的粉紅無毛老鼠，看見只穿著褲衩的窮人家小孩在燒螞蟻窩。

走走停停，也別有一番滋味。

直到，他聽見一陣戲謔的女人冷笑，居高臨下的刻薄開口：“傷成這樣怕是沒結果了，看你穿的帆布鞋都是地攤貨，ICU肯定是住不起咯？”

“喂別亂說，他女朋友據說是財閥千金，先給上一瓶葡萄糖唄？”另一個憨厚男人不禁提了一嘴。

女人笑的更大聲了：“我說老維，能不能別逗我笑，那可是仿生天堂CTO的女兒，來我們基層鍍金的，和他這種沒用的廢物談？何況還是最低劣的Ginger head，哈哈哈哈，少聽點傳聞，影響智商。”

中年女人笑的合不攏嘴，她收拾著止血鉗和污血棉布，嫌棄道：“都幾瓶葡萄糖了？現在醫療資源多緊張啊，那么多傷者呢，給這種耗材有什么用？早點收拾收拾火化得了，別浪費公共醫療資源，晦氣。”

說完她便扭著腰肢走出病房，留下那名叫老維的護工發呆。

老維看著病床上，那紅棕色頭發，渾身血肉模糊的查爾斯嘆息一聲，微微搖頭。

他并不是查爾斯的護工，僅僅見過面，是住在一個街道的鄰居。

在今天中午工盟大廣場毀滅性爆炸時，守在四周一圈的很多余燼后勤人員都或多或少的遭受了傷害。

作為二階醫療兵的查爾斯就是其中一員，皮膚大面積燒傷，雙眸燒毀，鼻梁粉碎，耳朵血肉模糊，心率一度跌到每分鐘50次以下。

在社區保險的完全劃扣后，仍舊還差主要器官的移植或義體更換，都是要自掏腰包的。

老維也是個窮人，五十多歲還起早貪黑當護工，每天得打兩份工給爛賭的兒子還債擦屁股。

“哎，可憐的孩子，”他于心不忍，最終自掏腰包讓護士送來一瓶葡萄糖藥劑，隨后無奈的離開了病房。

喬淵已經一點點跳到了病房窗戶上，這醫院后面都是些堆積的空心磚，似乎病房不夠，需要進行臨時擴建。

查爾斯·赫爾曼，25歲，智商146，天生紅棕色頭發，古老的凱爾特人血脈，二階升華者，能力是生命轉化，在他剛剛離開工盟大廣場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一個徹頭徹尾的可憐蟲。

但對方記憶很有趣。

“中心城年度十大杰出青年。”

“銀月大學二級科學技術進步獎。”

“發表過六篇ASCI論文。”

ASCI論文全名為天啟（Apocalypse）科學引文索引（Scientific Citation Inde），是兩百年前天啟聯邦建立后，適用于銀河系的全新科研論文認證體系。

另外還有：

“兩次中心城見義勇為獎。”

“兩次余燼卓越獎章。”

“三次緊急行動特別標兵獎。”

“參與仿生天堂設計一等大獎。”

查爾斯才華橫溢，擁有大量的榮譽，類別齊全。

然而對方從未有過一次登臺獲得這些獎項，所有的榮譽都給了對方的師姐，導師，教授，以及上司。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高級工具人，因為背景差，被那些大人物一次次的剝奪署名權和價值。

查爾斯的名被群狼瓜分，唯一能得到的就是每次榮譽的獎金，用來治療坐在輪椅上的殘疾妹妹。

并且那些大人物經常許諾他，只要好好干，妹妹就會康復。

喬淵興致盎然，這表面看起來的工具人牛馬，在對方的記憶里，他得到了很多有趣的情緒，極為豐富。

這是真正的“無名之輩。”

明明擁有巨大的才華和天賦，卻被上位者剝削成貧農，毫無翻身的機會，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有句話說得好，越是喜歡沉默的人，越難以琢磨，越不受控制。

就像現在，查爾斯在葡萄糖藥劑的補給下，艱難的伸手，摸到腰上的槍套，將智能制式手槍緩緩拔出。

“連死都不怕，卻不敢對迫害踐踏你的上位者扣下扳機？”喬淵戲謔的笑道：“你可真是沒用呢查爾斯。”

“誰…誰在說話？！”

手持槍支的查爾斯忽然驚恐的蠕動起滿是水泡化膿的嘴。

……

樂園，欲望密教圣殿。

年邁的老教皇弗朗西斯·盧卡·伊曼紐爾虛弱的躺在水晶王座上，他皮膚蒼白，呈現出石灰般的枯槁氣息，穿著香檳金色的薄衫絲綢，可以隱約看見心口位置裂開了一張黑色大嘴，長著一根根密集尖銳的森白獠牙，并貪婪伸出淌著涎水的猩紅舌頭，用力的呼喚著：“啊父親，我好餓，好餓啊！這里好黑，我好怕……”

那尖銳的呼喊每一次傳出，都讓弗朗西斯更為虛弱，并從他的咽喉里擠壓出聲帶筋骨撕裂的怪聲。

他那石灰白的面孔在微微抽搐，意識恍惚，深藍色雙眸更是劇烈抖動，他抬手不斷抓起匍匐在腳下的大量小男孩，瘋狂的往心口黑色大嘴里塞，凄厲慘叫與血水交織，紅的白的一噗噗的不斷噴濺，染紅了水晶王座與銀白色大地。

噠，噠，噠。

圣潔神圣的圣殿外不急不緩的走來一位白袍女人，個頭高挑，約莫一米八九，臀肌豐盈，腰肢纖細，使得那雙有力修長的白皙雙腿充滿力感，將白袍的裙擺一陣一陣的撐起。

女人的上圍更是傲人，尤其是那張清冷傲慢的高鼻梁玉頰，像一位凱旋歸來的女王，在那長長金棕色長發的飄揚中，目空一切的踏入圣殿。

“瞧瞧你現在這個鬼樣子，才兩個月不到就淪落至此。”白袍女人輕咬朱唇，一臉譏諷道：“難怪連圣彼得死了也都顧不上，真沒用啊老爹。”

“我的好哥哥，我最愛的哥哥，這么多年來你在老爹的體內受苦了。出來吧，臣服我，追隨我，延續我伊曼紐爾家族的輝煌，你將獲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