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蟬的聲音飄進了屋子，在客廳里回蕩著。

王永毅看著遠處，淡淡地說道：“其實當時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來著，但當時只有懷疑，沒有證據，所以也沒法追究。”

“不對勁？”張行云重復著王永毅的話頭，跟王佳蕾交換了下眼神。

“能不能麻煩王叔跟我們講一下具體的疑點和細節？”張行云補充道。

王永毅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記得這案子，當時是我和你爸一起辦的。”

“案子的死者，沒記錯的話是個律師，叫葛興思，是被兇手彭永沖進家里直接給捅死的，那家伙，看到尸體的時候，腸子都流出來了。沒記錯的話，當時法醫給到的尸檢結果是一連捅了二十六刀。”

張行云看過卷宗，死者身中二十六刀失血過多身亡，這跟卷宗上記錄的一模一樣。時間過去了19年，王永毅還能記得如此清晰，其中的執念可見一斑。

“死者的屋子里，所有的柜子幾乎都被翻了出來。我們初步的懷疑，是兇手彭永在入室盜竊的過程中被發現了，隨后轉為搶劫并殺人。”

“但奇怪的是，根據現場的偵查結果來看，死者的財物基本都在。像什么現金啊，金銀首飾這些方便帶走的物品，兇手都沒有拿走，為財殺人這個動機其實不太站得住腳。”

“好在，兇手在現場留下的腳印和毛發，我們順著監控錄像交叉印證，很快就鎖定了嫌疑人彭永，并在他房間的馬桶水箱里，發現用黑色塑料袋抱起來的刀具，經對比痕檢和法醫比對，那把刀具就是殺害葛興思時的兇器。”

王永毅說著，臉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繼續道：

“我們到彭永家時，彭永正好就在陽臺上看到了我們。他家就住2樓，所以直接就跳窗逃跑。當時我也是年輕氣盛，一身用不完的牛勁，所以二話不說我就追了上去。”

“一直追出了他們小區，在門口的馬路上我終于給他逮住。好巧不巧，我前腳剛逮住彭永，后腳一輛面包車就朝我們倆撞了過來。我避讓不及，就成了今天這副模樣。嫌疑人彭永就更別提了，躺在地上直接給面包車碾了過去，當場死亡。”

“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我就覺得有問題。那車看見路上有人，不僅沒有剎車，還反而加速朝我們沖來。后來我跟交管那邊了解了情況，說是肇事司機涉嫌醉酒駕駛，把油門當剎車了。”

“這特么也太巧了，但沒有辦法。肇事司機跟彭永也不認識，并且也被判了危險駕駛罪進去蹲了幾年。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什么陰謀論都無從談起，也無法立案調查。只能作罷，但確實成為了從警這么多年來為數不多的心結。”

說完，王永毅看了眼身邊的王佳蕾，臉上半是幸福半是遺憾道：

“再加上，我這邊剛病退不到半年，蕾蕾她媽媽周志芳也出了意外。當時蕾蕾才剛上小學，我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照顧她，也就沒了這個心氣神兒去繼續調查這件事。”

順著王永毅的話頭，張行云提出了自己的問題：“王叔，按你的經驗來看，你覺得肇事司機是不是故意的？”

王永毅自嘲似的嗤笑了一聲道：“你要問我的話，我只能說從我的視角看，那人百分百就是故意的，什么錯把油門當剎車，還特地調整了方向，生怕撞不著我們似的。”

說著，王永毅聳了聳肩：“但也沒辦法，人家肇事司機一句醉駕，就可以把所有的疑點都搪塞過去。再加上跟我，跟彭永之間都缺少有跡可查的利害關系，確實也沒理由非要故意撞我們不可。”

“怎么？現在翻出這案子，是肇事司機又撞人了？”王永毅看向張行云，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可以說是跟19年前一模一樣。”張行云淡淡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恐怕有問題的，不只是這個叫賈俊明的司機。”王永毅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王叔你猜得沒錯，在賈俊明已經因為交通肇事被拘留的情況下，還出現另外一個人，到醫院里把剛脫離生命危險的嫌疑人殺害。這伙人的能量，恐怕比我們想象中要大得多。”張行云解釋道。

“能量很大...”王永毅自言自語著，舔了舔嘴唇說道：“小云啊，我有個信息可以給你們參考一下。”

“王叔您說。”張行云答應道。

王永毅眨了眨眼睛，說道：“當時在調查彭永的案件時，我們對死者的背景有過調查，也往仇殺或者滅口的方向去思考過，因為死者葛興思當時舉報了鼎盛集團”

說著，王永毅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沉吟了片刻，繼續道：

“好像是說他們存在偷稅漏稅和商業賄賂的情況，正在舉證關頭的時候出了這事兒，確實可疑。不過因為后面鎖定了嫌疑人，與鼎盛集團并無關聯，所以這條信息就只能作罷。”

“鼎盛集團！？”張行云和王佳蕾同時瞪大了眼睛。

“是的，19年前他規模還不算大，但今天已經是山今市地產行業的龍頭了吧。”王永毅確認道。

“這名字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聽到過？”王佳蕾看向張行云。

“那天租車店里的男人，就是鼎盛集團的執行經理，叫鄭經武，那人果然有問題。”張行云回答道。

“鄭經武？這名字好像很耳熟...”王永毅沉吟了一會兒。

案情捋到這里，王永毅臉上的神情逐漸復雜了起來：“這么看，我當時就應該繼續往下查才對。”

張行云抬頭看著王永毅失落的表情，語氣堅定地說道：“王叔放心，這案子，我和佳蕾會替你追查到底的。”

“對的爸，你退休了，現在我也是刑警了，這個案子就交給我吧。”王佳蕾用手輕輕拍了拍父親的肩膀，然后回頭朝著張行云說道：“咱們回局里吧，把這事兒跟陸隊說一下。”

“行。”張行云答應道。

“爸，那我先走了。”

“去吧，查案的時候記得要細心一些。”

“知道啦。”

王佳蕾與父親道別后，二人回到了市局支隊。

一走進支隊辦公室，就看到陸步巡手里拿著文件夾，一臉匆忙地朝著二人走來。

“行云佳蕾，有新發現，高坤平手底下那四個人，也都有過交通肇事記錄。”

說著，陸步巡把手里的文件夾放到了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張行云和王佳蕾看著桌面上的資料，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