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看著面前的蕓娘，臉上已經沒有任何的緊張。

他已經猜到了。

蕓娘雙手環抱胸前，戲謔的看著面前的沈秀：“沈公子還真是夠聰明的，可惜啊，在這金玉滿堂樓里，你是插翅難逃。”

沈秀雙手高舉過頭頂，束手就擒。

“姨娘，再次見到你真的太高興了。”

沈秀裝傻充愣，拖延著時間。

蕓娘緩慢靠近沈秀，食指輕挑他的下巴：“怎么，現在知道叫姨娘了？”

沈秀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

看見沈秀可憎的笑意，蕓娘心中一陣膈應。

她確實是沈一石的女人，對沈一石也是情根深種。

但沈秀不是沈一石的兒子，若不是看在沈家地契不知所蹤的份上，她豈能容忍沈秀那般侮辱她。

看著沈秀嬉皮笑臉的樣子，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反手一拳杵在沈秀的肚子上。

沈秀吃痛，但是面上的笑意依舊不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沈秀，沈公子，你不是神氣得很嘛！”蕓娘接過一旁侍從遞來的木棍，狠狠向沈秀的肚子打去。

兩邊的侍從死死拽住沈秀，沈秀硬吃蕓娘這一棍。

沈秀悶哼一聲。

頂多就是遭點罪罷了。

過了這么長時間，蕓娘才找到他的位置，看來沈一二的調教很成功啊。

那鄭鉍昌想必已經安全了。

想到這里，沈秀長舒一口氣。

光有沈家地契，沒有鄭鉍昌的身影，整個浙江的叛亂依舊沒有辦法解決。

這一切本來就是金玉滿堂樓背后之人設的局。

如今最大的魚跑了，要將鄭鉍昌釣出來，靠的就是沈秀這枚魚餌。

沈秀可以順理成章的見到金玉滿堂樓背后之人。

沈秀將嘴里的血沫吐出，咧嘴笑道：“姨娘可消氣了？”

看著沈秀這般凄慘，蕓娘的內心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快感，反而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見旁邊之人沒有起疑心，用細嫩的手指擦去沈秀嘴角的鮮血，蕓娘將沈秀的臉狠狠一揪，隨后使勁拉扯。

沈秀疼得直咧嘴。

“讓你給我油嘴滑舌。”數個大嘴巴子扇在沈秀的臉上，蕓娘心情終于好受了些。

沈秀一側的臉已經腫了起來。

從前的奶油小生，現在已經半邊臉成了豬頭。

蕓娘還在拖延時間，旁邊的仆役眼神之中已經露出了冷色。

“沈秀，你是真的很聰明，知道我殺不了你，但是殺不了你，我也要惡心死你。”

蕓娘將沈秀的嘴掰開，將他的舌頭捏了出來。

這個瘋娘們究竟想要做什么！

此時的沈秀已經沒了從前那般云淡風輕。

舌頭上被兩指夾住，沈秀就像是被抓住了命門一般，額頭之上滲出了細汗。

怔！

沈秀瞪大了雙眼，眼神之中漸漸沒了光彩。

蕓娘這個老娘們居然將不知名的東西塞到了沈秀的嘴中。

沈秀只感覺一陣惡心，加之前番還飲酒太甚，沈秀一口吐了出來，吐得蕓娘滿臉都是葷腥。

蕓娘渾身發麻，呆愣在原地。

轉而，她將手中的木棍狠狠砸在沈秀的身上。

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

她這一生凄慘，索性樓主青睞，救得她于水火。

輾轉多年，她和路邊的乞丐睡過，和大明首富睡過，和太監睡過……

從前在沈家，沈秀投來的輕蔑目光讓她感到如鯁在喉。

那是一種看待牲畜的眼神，割得她心疼。

哪怕她千般不好，可不也是沈一石的妾嗎？

況且沈楚楚二人也是吃她的奶水長大的。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怨恨上了沈秀。

每日被沈一石逼著練習同一支舞，同一首曲，稍有錯漏，就是棍棒伺候。

沈家一家子都是畜生。

但沈家事關重大，不是她能左右的。

沈一石自焚的前一晚上，她回到了沈家。

沈一石告訴她，沈秀并不是沈一石親生兒子的那一刻，她別提多高興了。

沈秀神氣什么？你不也是個野種？

從那時起，她就在謀劃怎么從沈秀身上討回利息。

后來，沈秀居然施舍一百兩銀子給她，還讓她到鄉下找個莊稼漢嫁了了卻殘生。

莊稼漢，莊稼漢，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莊稼漢。

那年江西遭災，她的莊稼漢父親五兩銀子就把她賣給了鎮上的屠戶。

誰知那屠戶也是個奇葩，買來的女子他不碰，他讓鎮上的乞丐先玩弄。

青桔太澀，他喜歡的是蜜桔，讓蕓娘先和乞丐學長進了再進家門來服侍他。

可誰料第二年，屠戶死了。

她挺著個肚子回到娘家，被莊稼漢趕出了家門。

許是走的太多，許是餓得太甚，她竟在田地里像拉屎一樣把嬰兒生了出來。

那短命的兒，落在地上折斷了脖子，沒過多久就一命嗚呼了。

她再次醒來，就被帶到了金玉滿堂樓。

沈秀嫌她臟，以前在沈家的時候沒少明著嫌棄她。

今天她就是要公報私仇，但讓她沒想到的是，沈秀居然將蠟丸給吐了出來。

他居然吐了！

盛怒之下的蕓娘一棒接著一棒的砸在沈秀的身上，連臉上的污穢都沒來得及清理。

“蕓娘！”見沈秀已經進氣多出氣少，旁邊的侍從趕忙搶過這個瘋子手中的木棍，生怕她將沈秀給打死了。

趁著旁邊的侍從上前時，蕓娘伸手將那堆污穢之中的蠟丸撿了起來。

盡管蕓娘已經做得極其小心，但侍從還是發現了她的小動作。

“呸！”沈秀吐出一口血沫，抬頭咧嘴，肉絲混合著鮮血，格外顯眼，“老娘們下手挺狠啊！”

老娘們？

蕓娘頓時抓狂起來，她要將沈秀碎尸萬段。

看著面前得意的沈秀，蕓娘恨的牙癢癢。

雖然吃了不少苦頭，但沈秀的目的也達到了。

他在這局棋盤里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卒子，但是就是他這枚卒子撬動了大局。

雙兔腳撲朔，就讓蕓娘替他探探路吧。

若是說之前是由他們來掌控棋局，那自從他們現身之后，攻守易行了。

本來沈秀是想要快速將鄭鉍昌處理掉，將江南局勢穩住，隨后安心發展產業。

但沒想到朝廷竟然將他當做了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甚至還要將他遺棄。

那就別怪他無情了。

既然都不在乎江南局勢糜爛，那他就讓大局更糜爛些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