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東南方的夜空騰起血色狼煙。

陳老六的草鞋陷在泥里，懷里三歲幺兒的哭聲早已嘶啞。

身后密林傳來狼牙箭破空聲，妻子猛地將他推進田壟，自己卻被釘在谷堆上。

“快...走...“女人染血的手指向北方，二十步外就是官道巡邏隊的火把。

儂峒踩著漢人孕婦的肚皮躍下戰狼，鑲著人牙的骨刀劈開糧垛。

金燦燦的稻谷混著血水，在月光下泛起詭異紫光。

“漢人的糧，配不上這么好的地。“蠻王舔著刀刃，三百血狼衛正在焚燒糧倉。

他們特意選在秋分夜動手，要讓漢人在豐收時節體會絕望。

驚雷驟起

卯時三刻的豐收慶典，七十二面銅鼓剛敲響吉慶樂章。

渾身是血的驛卒撞開儀門：“報！烏滸蠻昨夜連屠七村……！“

劉備手中玉笏應聲而斷。

臺下，從合浦逃來的陳老六正抱著焦黑的孩童襁褓，額頭在青石板上磕出森森白骨。

殘陽如血，蒼梧郡守府的青銅地磚映著斑駁火光。

劉備五指深深扣進竹簡，烏滸蠻屠村的血字戰報在掌心皺成廢帛。

“三百婦孺被串在曬谷架上，七座糧倉焚作白地。“賈詡的銅壺算籌叮當作響，“儂峒在尸堆插了人骨圖騰——這是百越古戰禮，要與我們不死不休。“

劉備霍然起身，雌雄劍在暮色中交錯出寒光：“傳令張飛，黑龍軍全員拔營。你隨我星夜赴郁林。“

子時的郁林官道震顫如雷，五十匹烏桓戰馬踏碎夜露。

劉備玄甲外罩著粗麻斗篷，腰間卻懸著工部特制的指南針。

賈詡的馬車緊隨其后，二十八枚玉籌在輿圖上來回推演。

“報！前方十里發現焚村！“斥候的聲音帶著哭腔。

劉備猛夾馬腹，卻見月光下七百具焦尸擺成詭異星圖，孩童的斷指攥著半塊烤紅薯。

賈詡突然掀開車簾：“不對勁！這些尸體...“他甩出三道黃符，符紙沾血的瞬間燃起綠焰，“是蠱尸！速退！“

地面應聲炸裂，腐尸如提線木偶般躍起。

劉備雙劍旋出赤芒，劍氣所過之處蠱蟲爆漿。

親衛隊架起鋼臂弩，淬火弩箭穿透尸群釘入古槐——箭尾竟連著浸油麻繩！

“放火！“賈詡的羽扇指向北斗。

火折掠過麻繩，七道火墻將尸群困在星位。

焦臭味中，樹皮剝落顯出儂峒的獠牙圖騰，圖騰眼窩里嵌著漢軍制式箭鏃。

黑龍現世

晨霧未散時，郁水河面浮起百具浮橋。

張飛策馬立于南岸，丈八蛇矛挑著個滴血的蠻兵首級。

他身后三千黑龍軍靜如山岳，玄鐵重甲在薄霧中泛著幽藍。

“參見主公！“鐵甲錚鳴聲驚飛滿林寒鴉。

劉備注意到每個士卒肩甲都鑄有鱗紋，臂弩卡槽鑲著工部新制的滑輪組。

張飛咧嘴一笑，矛尖指向密林：“按大哥教的法子練重弩隊，給軍師露一手！“

令旗翻卷，三百弩手踏著奇異步點散入叢林。

玄鐵機括聲如蝗群振翅，淬毒弩箭穿透三人合抱的樟樹，將藏在樹冠的蠻兵探子釘成刺猬。

“這叫'透甲錐'。“張飛得意地拍打弩機，“能射穿象皮。

配上文和先生的曼陀羅毒，中者三個數必倒。“

賈詡俯身刮取箭鏃毒漬：“毒量減半，改麻痹為致幻。要留活口問出儂峒老巢。“他突然用苗語喝問俘虜，那人眼神渙散間竟吐出個“鬼哭澗“。

“主公，儂峒已經帶著蠻人退入大山深處！”

黑龍軍大帳內，賈詡聲音低沉的向臉色陰沉的劉備匯報軍情。

“大哥，讓俺帶著黑龍軍進山屠了鳥烏許蠻！俺要將儂峒雜粹的腦袋扭下來當夜壺！”

一路走來，看著一個個被屠戮的村莊，張飛氣得哇哇大叫。

“三將軍莫急，”賈詡勸住道：“此去鬼哭澗需翻越數座大山，途中道路狹小，叢林密布，毒蛇野獸遍地，還有瘴氣彌漫，最主要的是水源多有毒……”

“三弟，坐下。”

劉備此時也開口，他的確想殺了儂峒，可就這樣冒冒失失的進去，就是去送死。

張飛帶來的一萬黑龍軍看似很多。

可丟在大山之中根本不算什么。

五溪蠻要是那么好滅，劉備早就派人全給滅了，哪能留到現在。

“文和可有應對之法？”

賈詡的羽扇在沙盤上投下細碎光影，帳外秋風卷過焦土，裹來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主公，吾有上中下三策。”

“文和速速道來。”劉備立刻來了興趣。

“下策曰圍。“他指尖點向鬼哭澗周遭七座山頭，“遣三軍扼守要道，伐木設寨，斷其鹽鐵。然蠻人善采山果獵獸，三載方見成效。“

張飛一腳踢翻胡凳：“三載？俺等得了，百姓等不了！“

青銅燈盞忽明忽暗，劉備望著沙盤里微縮的曬谷場模型，焦黑稻穗刺得眼角生疼。

劉備后微微點頭，計策是好計策，就是太浪費時間了。

他不可能在一群蠻人身上浪費數年時間。

“中策曰誘。“賈詡將算籌擺成漏斗狀，“大軍假意撤去，放出假消息稱合浦鹽倉空虛，待其劫掠時伏兵盡出。然...“他忽然捏碎兩枚朱砂算珠，“需舍三百石官鹽為餌。“

關羽丹鳳眼微瞇：“蠻子狡詐，未必咬鉤。“

“上策...“賈詡袖中滑出個青瓷瓶，瓶身饕餮紋泛著幽藍，“絕戶。“

帳內死寂，火盆爆出幾點火星。

“交州醫官新制瘴毒，名喚'千里枯'。混入硝石投進山泉，三月內草木盡凋，走獸絕跡。“他拔開瓶塞，腐臭味驚得戰馬嘶鳴，“此毒遇熱則散，來年開春自解。“

劉備的劍鞘突然抵住瓷瓶：“山間還有歸化的俚人村寨。“

“四十七寨，兩千三百口。“賈詡眼皮都不眨，“為絕后患，當舍則舍。“

張飛突然掀簾而出，夜風灌進大帳。

遠處傷兵營飄來斷續呻吟，混著軍醫熬煮金瘡藥的苦香。

劉備聽了賈詡的上策后也是后背一陣發寒。

絕戶，絕戶，真他喵的絕戶！

就是太毒了點，狗都不放過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