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架青銅連弩從水底升起，弩箭上綁著的火把照亮夜空。

燃燒的箭雨劃過拋物線，卻盡數落在空無一人的江灘。

“報——！蒼梧四門大開！“斥候的聲音帶著哭腔，“城頭...城頭全是稻草人！“

子時三刻，徐庶站在暗渠出口，聽著城內傳來的喊殺聲。

發霉的糧袋縫制的假人在機關弩帶動下不斷放箭，真正的守軍正帶著百姓從排污暗道撤離。

“軍師妙計。“冼英卸下染血的銀甲，露出內襯的苗疆蠟染布衣，“用酸雨腐蝕的青銅管道做傳聲筒，那些戰鼓聲竟騙過了周郎。“

徐庶望向城中沖天火光，地火順著青銅管道噴涌，將蒼梧城化作巨大的火把。

桂江的夜霧裹著血腥氣，周瑜站在船首，看著兩岸被火把照亮的山崖。

交州軍撤退時在峭壁插滿旌旗，夜風掠過時千百面破旗獵獵作響，恍若十萬伏兵藏于暗處。

“報——！前軍已占始安，仍是空城！“傳令兵的聲音驚起寒鴉。

呂蒙解下染血的披風，露出肩頭被毒藤劃破的傷口：“這已是第十一座空城，徐元直莫不是要退到交趾？“

江面忽然漂來幾具草人，蔡瑁的樓船碾過時，草人腹中機關彈射，漫天石灰粉撲向甲板。

嗆咳聲中，周瑜的白玉護指劃過星圖：“傳令各軍，每占一城需掘地三尺。“

荊州大帳·辰時三刻

蔡瑁將佩劍重重拍在案上，劍穗還沾著晨露：“今日破的這座賀城，鬼影都沒一個，交州軍早就被我們打怕了，這周公瑾太過謹慎……傳令下去，讓我們的兄弟們各自找地方休息，不用理會江東那邊……“。

殘陽將賀城的青磚染成血色，蔡瑁踩著發霉的糧袋登上城樓。

墻縫里新生的苔蘚在軍靴下發出黏膩聲響，他望著城內橫七豎八躺倒的荊州士卒，鼻腔里滿是汗臭與潮氣混合的酸腐味道。

“第十三座空城。“副將張允扯開鎖子甲透氣，鐵片碰撞聲驚起檐角烏鴉，“交州蠻子就會耍這些鬼把戲。“

城西忽然傳來爭執聲。

幾個荊州兵正把長矛架在青銅管道上烘烤裹衣，江東督戰隊厲聲喝止：“周都督軍令！不得在城中生火！“

“去他娘的軍令！“滿臉橫肉的什長一腳踹翻一根橫木，“這老子是荊州軍，不認得什么狗屁周都督？“

蔡瑁瞇眼看著一切，卻沒有開口阻攔，至始至終都沒有說什么。

戌時三刻，始安城飄起細雨。

呂蒙的白衣緊貼后背，他舉著火把蹲在城樓轉角。

雨水順著特制的飛檐滴水孔流淌，在青磚地面匯成奇異紋路——那分明是陰陽魚圖案。

“來人！“他伸手觸摸滴水孔邊緣的凹槽，“把這...“

“將軍！“親兵喘著粗氣奔來，“韓當將軍的部下在城東酒肆發現地窖，藏有百壇烈酒！“

歡呼聲從長街盡頭傳來。

渾身濕透的江東士卒拋下兵器，抱著酒壇在雨中狂飲。

有人將潮濕的稻草堆在青銅管道旁烤火，淡青色煙霧從管口縫隙裊裊升起。

周瑜站在城樓，手中玉玨突然發燙。

他望向漆黑如墨的城池輪廓，那些順著排水溝蔓延的青煙，在雨夜里恍如百鬼吐息。

子時將近，賀城糧倉。

荊州屯長王二狗翻了個身，草席下的青銅管道傳來細微震動。

他罵咧咧地踢開硌人的突起，卻見管口滲出粘稠黑液。

正要叫醒同伴，鼻尖忽然嗅到熟悉的焦香——是老家燒窯的味道。

“起...起火了！“

凄厲的嚎叫劃破夜空。

王二狗眼睜睜看著火星從管口噴涌而出，瞬間點燃滿倉霉變的糧袋。

他連滾帶爬沖向城門，卻發現每處排水溝都竄起火蛇。

城西古槐在雷光中轟然斷裂，燃燒的枝干砸中青銅管道。

積蓄多日的硫磺結晶遇火即燃，火龍順著管網瘋狂流竄。

睡夢中的士卒變成人形火把，慘叫著撞向同樣著火的同伴。

“水！快取水！“蔡瑁赤腳奔上城樓，卻見護城河漂滿燃燒的魚油。

對岸蘆葦蕩里，交州軍遺留的青銅水車正在暗渠中緩緩轉動，將火油源源不斷泵入城內。

周瑜望著十三處城池同時騰起的火光，臉色越來越蒼白，最終一口鮮血噴出……

周瑜冰弦劃破掌心，鮮血染紅琴身鳳紋。

他望著蔡瑁殘部潰逃的方向，嘴角浮起冷笑：“讓荊州軍替我們趟平前路。“

桂江西岸的羊腸道上，蔡瑁的玄鐵甲已經燙得烙紅皮肉。

他瘋狂抽打戰馬，身后三千殘兵丟盔棄甲。

當先頭部隊沖進葫蘆谷時，兩側山崖突然滾落浸油的藤球。

“有埋伏！“副將張允話音未落，火箭如流星墜地。

谷中堆積的枯枝敗葉瞬間爆燃，荊州軍在火海中化作焦炭。

蔡瑁急勒韁繩，戰馬人立而起踏碎親兵頭顱，這才勉強逃出死亡峽谷。

周瑜的樓船此刻正泊在汨羅水灣。

他望著對岸火光，羽扇輕點沙盤：“荊州軍已替我們引出伏兵，此刻當走飛云渡。“

江東殘部連夜急行六十里，至飛云渡時正值破曉。

凌統突然指著水面漂浮的碎木：“都督，此乃我軍上月沉沒的赤馬舟！“

周瑜瞳孔驟縮，焦尾琴無風自鳴。

兩岸峭壁忽起鼓角聲，無數人影從云霧中顯形。

漫天箭雨飛奔而來。

韓當揮盾格開箭雨，盾面瞬間插滿七寸鐵矢。

江面突然泛起漩渦，三十艘蒙沖艦從水底浮起。

這些戰船裹著濕泥，竟是沉伏多日的交州水師。

船首站著位青衫文士，手中羽扇輕搖間，八陣圖在水面顯形。

“周郎別來無恙？“諸葛亮的聲音如清泉擊石。

他腳下的戰船突然分開水面，露出暗藏的鐵甲沖角：“亮在此恭候三日了。“

周瑜按住腰間寶劍，忽然發現江水正在急速退去——原來諸葛亮算準了桂江每月兩次的大潮！

“走舸列陣！“江東水軍最后的精銳結成魚鱗陣。

呂蒙的白翎箭射穿三人。

凌統的鐵盾撞碎兩架弩車，更多的青銅機關從地底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