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劉建軍心里陡的一沉。

當初那個滿心滿眼只有他的女孩，此時看他竟然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扒到車門前，隔著車窗喊了一句：“夢夢……”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密夢秋側頭對密其仙說：“哥，開車吧。”

密其仙聞言照做，劉建軍卻死死扒住車窗不松手。

他懇求道：“夢夢，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我……”

吉普車再次停下，密其仙目光冰冷地看著他：“劉建軍，自從夢夢來到錦江，我給了你這么多次機會，你都沒有珍惜，現在夢夢要回京城了，你卻說要她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莫不是忘了，昨天晚上你是怎么和夢夢說的？”

劉建軍喉嚨一陣滾動：“班長，我……”

“從你對夢夢的態度上，我看得出來，你全心身都在抗拒她的接近。”

“夢夢為了你，不惜將你的照片交到我對門龐大姐的手里，就是想得到你的消息來找你，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不僅讓夢夢失望，也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密其仙盯著他扒著窗戶的手，只是伸手朝武裝部招了招手，就有人走上前來。

“麻煩你將這位同志趕走。”

聽到密其仙的話，劉建軍眼睛咻地瞪了起來。

“班長，我向你保證，我再也不會做這種傻事了。”

可他的話卻沒有引起密其仙的半點重視，等到小戰士客客氣氣將他從車邊請開后，吉普車唰的一下就消失在馬路上。

他盯著消失的吉普車，心里突然變得無比失落。

他又在武裝部等了約半個小時，密其仙才駕駛吉普車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當他看到副駕駛室里消失的密夢秋后，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發了瘋似的沖上卡車，朝著火車站的方向疾馳而去。

等他趕到火車站時，最近一班去京城的火車已經發車。

他站在火車站的廣場上，目光呆滯地盯著離開的火車，心痛到無法言說。

劉建軍知道，這一次，密夢秋離開，那就是真的離開了，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生命里。

他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精氣神，再也沒有往日的豐神俊朗。

當他頹廢地走過廣場，來到卡車旁邊，拉車門時，手都使不上一絲力氣。

好不容易上了車，手卻哆哆嗦嗦的抖個不停，連鑰匙都似乎在跟他作對，怎么都插不進鑰匙孔。

最后，他干脆就那么直挺挺地靠坐在駕駛室里，怔怔地盯著烏云密布的天。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感覺自己恢復了些力氣，再將準備打火。

這一次，車子很順理的發動。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突然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路邊巧笑倩兮地看著自己。

劉建軍一度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他連車都沒熄火就推開車門上跳下來。

當那張笑臉真真切切地浮現在他面前時，他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沖上前，將她緊緊摟在懷里。

……

劉建軍一夜未歸，劉玉秀擔心他，從來沒指責過莫一山的她，也開始指責起莫一山來。

“你說說你，好好的，你怎么能讓他一個人開車走了呢？”

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在哪里過夜。

莫一山雙手一攤，滿臉無辜：“這不擺明了是件好事么，我啊，恨不得他再也不回來呢。”

劉玉秀被他氣笑了，“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不？”

哪有這么說自己小舅子的！

真是半點都見不得他好。

“你傻呀，他要是昨天晚上就回來，那說明他和密夢秋有緣無份，可是他沒回來，那說明什么？”

“只有他們兩個解開心結才會有結果。而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著送他們個大紅包。”

劉玉秀心里雖然覺得怪怪的，可對這句話很贊成。

“要是他們兩個真的能成，我肯定會包個大紅包。可萬一他們兩個要是成不了，那我豈不是白高興一場？”

莫一山聳聳肩：“不管怎么說，我很看好他們兩個。”

劉玉秀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嘆了口氣：“最近天氣冷，咱們的衣服都賣不動了，你快想個法子呀。”

莫一山挑眉：“我還能有什么法子，該用的法子我都用過了，要是再賣不動，那我們就只有降價打折處理。”

劉玉秀不清楚賣服裝的規律。

其實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有淡旺季，尤其是服裝行業更為顯著。

像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下旬，按理說已經進入旺季，買衣服的人更多了才對，可是現在并不是這么個情況。

天冷，大家伙都不想出門，即便是在八五年也同樣適用。

劉玉秀捂嘴笑罵：“你還降價打折啊，我們利潤本來就不高，你再打折，我們可就要喝西北風了。”

莫一山無奈地說道：“那我也沒辦法，咱們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要是再不想辦法，等到大雪封路，那我們就可只能暫時關門歇業。”

昨天晚上就已經下起雨夾雪。

雖然下得不大，很快就停了，但是降溫越是實實在在的。

店里現在沒什么人，員工們也都圍著火爐在烤火。

莫一山原本只是吐槽，可劉玉秀卻聽進去了。

她忽然沖他說道：“一山，照你這么說，咱們是不是得再去趟株市了？”

天冷賣棉衣、羽絨服和棉毛衫衣。

“再說，最多一個半月，孩子們就要放寒假了。到那時候，咱們店里的生意應該會有起色吧？”

莫一山點頭：“照你這么說，我們還真得安排上了。”

八五年，寒假放得比較晚，一般要到元月中旬以后才放假。

可能要等到那個時候，店里的生意才會有起色。

劉玉秀嘆了口氣：“現在每天都只賣個一千多塊錢，看著這生意，我是真高興不起來。”

“再等等吧，看建軍那事處理得怎么樣了。”

提起劉建軍，劉玉秀眼里就閃過一抹失落。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劉建軍在想什么，那么好的一個女孩子，他竟然對她說那么重的話。”

“船到橋頭自然直，建軍有建軍的想法，如果實在不成，那咱們就讓爸媽把他趕出去，讓他自生自滅。”

劉玉秀吃吃地笑了起來：“你呀！”

旋即又贊同他的話：“你的話也并無道理，我看爸媽也確實挺喜歡那姑娘的，我現在都記得，你那天和建軍離開后，媽還感嘆了好一陣呢。”

“阿姨說什么了？”

劉玉秀剛說完這句話，一個悅耳的聲音就在店里響了起來。

劉玉秀循聲望去，就看到密夢秋脆生生地站在門洞里。

劉玉秀眼睛一亮，連忙迎了上去：“夢夢，這么冷快進來烤火。”

莫一山意外地看了眼拎著行李跟在后面的劉建軍，眼底的笑是怎么都藏不住。

這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這么短的時間就將人請回來了。

“密夢秋同志，請坐。”

他連忙將位置讓了出來，去后面倒了杯熱水出來。

“凍壞了吧，來，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