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壓根沒把她們的眼神放在心上，把錢拍在柜臺上，說：“裝起來吧。”

柜員撇撇嘴，悄悄翻了個白眼，憋著一口氣，生怕一松勁，就被這血腥味嗆著。

宋晨見她動作麻利的裝袋，就圍著柜臺轉悠起來。

玻璃展柜里擺著的都是些手工品。

女孩子戴的頭花發卡，或者新樣式的小皮鞋，齊刷刷的擺著，看著就新鮮。

想起上醫院的那天，沈千雅腳上穿的是一雙舊棉鞋。

鞋面打了好幾個補丁，鞋底磨的一邊高一邊低，看著就不暖和了。

就指著柜臺里一雙鞋說：“這個拿出來我看看。”

柜員見他能買得起滬市奶粉，也就沒說什么，把鞋擺在臺面上，翻開一截鞋口。

“這外邊都是小牛皮的，里面絮的純羊毛，又好看又暖和，穿著還輕巧。”

宋晨拿起來看看，又把手伸進去感受，果真柔軟暖和，就說：“那一起裝起來吧。”

“女士鞋，給你媳婦買的？多大腳啊？”

宋晨一愣。

啥？多大腳？

他還真沒看過沈千雅穿多大的鞋，有點尷尬，在柜員意味不明的眼神里，伸出一只手。

比劃著指尖到手腕的長度，說：“就這么大。”

送沈千雅到醫院的那天，往病床上抬的時候，他托過一下她的腳，大概就到手腕這個地方。

柜員無語的看看他，說：“到你手腕那大概就是三十八。”

宋晨撓撓頭，覺得自己實在不是個合格的丈夫，連媳婦穿多大鞋都不知道，等回去了非要把這些都記住，連三圍都量明白嘍。

“都裝好了，還要別的嗎？”

宋晨搖搖頭，等她找了錢，就拎著大包小裹的放在板車上，用繩子固定好，拖著車又往醫院去了。

一邊走一邊想著，嘿嘿，今天還沒看見媳婦呢，等會送她一雙新鞋，肯定高興的不得了。

就這么迎著冷風，笑的齜著大牙，一路走回醫院。

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宋晨把外套脫下來，裹住刀，抱在懷里，低頭聞聞身上的血腥味沒那么重了，才推門進去。

“小晨回來啦。”張杏芬正洗著毛巾給沈千雅擦洗。

見他進來，指了指柜子上的飯盒：“給你留的菜，還溫乎著，快吃吧。”

宋晨把大包小裹的放下，在衣服上抹抹手，從袋子里掏出鞋盒。

“媳婦兒，我給你買了雙鞋，過兩天你出院的時候正好穿，你試試。”

沈千雅又愣住了。

這兩天宋晨早出晚歸，兩人相處的時間并沒有多少，她心里還不那么緊張。

現在不但人回來了，還給她買東西，嶄新的鞋還帶著商店的包裝紙。

她看著就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

宋晨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也不著急讓媳婦兒馬上就跟她濃情蜜意。

但兩口子該有的溫存還是要有的，不然等回了家，只怕自己連媳婦兒的炕頭都上不去。

說著就從被子里拉出沈千雅的腳，輕輕托在掌心。

一雙小腳細膩光滑，在燈下泛著白玉似的光暈，腳背微微拱起，隱約能看見細小的血管。

也許是有些緊張，圓嘟嘟的腳指頭并在一塊，看著就像五個小饅頭粒兒，透著青澀的可愛。

沈千雅眼睛落在他握著腳的手掌上，是熾熱的。

像有一股火苗從腳心開始燃燒，一路攀纏向上，燒的她臉都紅起來。

宋晨將腳輕輕放進鞋子里，一手托著底，問：“舒服嗎？”

沈千雅被這股羞赧鬧的腦子都不會轉了，聽見他問，只一味的點頭。

宋晨滿意的看著自己挑選的鞋，果然，穿在媳婦兒腳上更好看了。

張杏芬站在旁邊，看看傻兒子，又看看兒媳婦，撫掌笑起來。

“你們倆是虎嗎？”

宋晨每反應過來，看他娘走過來，順著鞋口輕松塞進去一根指頭。

“這都大了，你買鞋的時候不看碼數啊？”

又拍了一下沈千雅的腳，說：“他問你就點頭，你也不下地走走，躺著能試出啥好不好穿來。”

騰的一下，不止沈千雅的臉更紅了，連宋晨都有點尷尬的撓撓頭。

“下地走一圈看看。”張杏芬扶著沈千雅坐起來。

宋晨連忙跟著上去攙扶：“娘啊，這才剛生完孩子兩天，能下地嗎？”

“她是順產，又沒動刀子，慢慢走沒事兒。”

宋晨扶著媳婦兒的胳膊，就像扶著老佛爺，小心翼翼的。

沈千雅一抬腳，他心就跟著提起來，大氣都不敢喘。

在外邊開槍都沒出汗的人，現在扶著老婆下床走路，兩分鐘就憋出一腦門子汗。

沈千雅穿著新鞋，腳落地的時候又輕又軟，從來沒穿過這么舒服的鞋子。

暖暖的，以后出門抱柴火都不怕凍腳了。

感受到身邊男人緊繃的肌肉，這心里有些美滋滋的。

只偷著抬眼看他，一下一下的像偷吃燈油的白毛鼠。

“鞋是不真大了？”宋晨問。

沈千雅點點頭，輕聲細語的說：“沒事，回頭我納個鞋墊，墊進去就正好了。再說現在還沒穿襪子呢。”

“成，那你看著辦。”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宋晨心里還是有些歉疚。

結婚這么久了，孩子都出生了，他連老婆的鞋碼都不知道，實在不是個合格的丈夫。

沈千雅跟著他吃了不少苦，不但一窮二白，還一直冷暴力她，搞得媳婦天天臉上都沒有笑模樣。

好好的俊俏佳人，嫁給他以后就變的苦大仇深了。

宋晨一邊想著，一邊告誡自己以后要好好對她。

把她的事情永遠放在心上，不然哪里能對得起她呢。

又扶著她在地上轉了兩圈，聽著呼吸有些急了，就攙回床上躺好。

“身體還是太虛了，等我再給你買點好吃的補一補。”

剛剛兩人貼的近，他仿佛都能聞到沈千雅在孩子身上沾染的奶味，甜絲絲的。

像她人一樣，透著股純真的可愛。

現在抹掉腦門上的汗，喘了口氣：“娘，那袋子是棉花。”

“我看家里的被褥都不暖和了，拿回去絮點新棉花，冬天蓋著也舒坦。”

張杏芬過去打開一看，軟綿綿白花花的足有一大袋子，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

“哎呀呀，這得能做多少被啊！”

張杏芬拍著手盤算：“給你們都能做一床新的，兩個小寶回家的時候也能蓋上新棉花的被子。”

宋晨聽著娘說話，一邊給沈千雅揉腿，一邊說：“也能給您和爹做身新棉襖穿。”

“哎呀我們老天拔地的，穿什么新衣裳，都浪費了。給你們絮一床新被，別凍著我乖孫們。”

宋晨搖搖頭，卻沒再勸說。

他知道爹娘這輩人吃苦吃慣了，什么好的都不舍得用。

都想著多給兒女們留著，自己是一天清福都沒享受過。

嘴上勸勸也沒用，改天直接買成品的棉襖帶回去，老兩口不穿也得穿。

“對了，倆孩子還沒起名呢，你們這當爹娘的，也不給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