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人回到了家。
院子里,裴寡婦已經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就在院子里晾衣服。
裴朗月拄著木棍站在一旁,再次重申:“娘!我真的不愿嫁給張二郎!”
裴寡婦一聽,晾衣服的手一頓,回頭就指著她教訓:“你這孩子是不是有點傻啊!聽說張二郎在縣里的學問無人能及,明年科考十有八九能考中,娘這是給你拉上了一門好親事啊!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娘,我知道!可我不喜歡他!”裴朗月鄭重聲明。
裴寡婦分析給她聽:“你看,二郎那小子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多少姑娘還巴不得呢!你別傻了,這門親事娘給你做主了!”
裴朗月急道:“娘,你也知道人家條件好,人家又怎么會看上我呢?”
裴寡婦不認同:“我家閨女長得這么美,十里八鄉,他打燈籠都找不著呢!你放心!這事包在娘身上!保管能成!”
裴朗月拄著木棍朝前一步:“娘,我真的不愿嫁給他的!你別胡亂拉紅線!”
“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小孩子懂什么!這事由不得你!”裴寡說著就婦惱了。
見娘發了火,裴朗月也不好再頂嘴。
她不喜歡張二郎,也不想再進張家的門,更別說一年后張二郎會橫死。哪怕他今世無恙,不讓她做寡婦,她也不想再和張家有任何的瓜葛。
想來張二郎學識淵博也不會看上她的。
只要張二郎不同意,他的娘更不會同意。
只是萬一會有什么變故呢?
就像今天,本該她落水變成了她娘;本該大郎來救,變成了二郎。
還真是說不準呢!
她,說不動她娘,她也只能去探探張二郎的口風。
午飯后她娘要去張家時,她也要跟著一起去,她娘以為她開了竅,滿臉歡喜,帶著她一同登門。
——
張澤今到家后,張澤佑正在院子里做家具。
張澤佑問他:“大老遠的就聽見裴寡婦落了水,正準備去救就看見你跳下了水,你今天怎么早一天回來了?”
“我提前完成了測試,就早一天回來了!”張澤今答。
“我好像聽見裴寡婦嚷嚷著要你娶裴朗月?”
“嗯!娘呢?”
“娘去了王嬸子家搓麻繩,要到近中午才回來。”
“嗯!”
吃中午飯時,張澤今才跟他娘提起了裴寡婦落水,被他所救,并要以裴朗月許配給他的事。
張母聽了,說:“朗月那個潑皮娘可真夠不要臉的!朗月那丫頭雖然長得沒話說,可到底沒上過學堂,配不上我兒!再說她還是個撿來的孩子,家世不好,身世也不好,她娘還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主兒!這事想也別想!”
張澤今沉思著。
張母又接著說:“前幾天子林里長跟我說,讓我問問你的意思,愿不愿意和他二女兒林姿結親。”
桌上的兄弟倆皆是一愣!
林姿是我的,不能嫁給二弟。張澤佑心里一陣焦急,差點脫口。
他今生不會娶林姿。這是張澤今的心里話。
張澤今也忙急道:“娘!我對林姿并無意,其實兒子倒是——倒是也挺喜歡裴朗月的,她長得好看,兒子很中意!”
長得好看不假,中意她卻假。若沒有林姿,他可以不考慮裴朗月,可偏偏還如前世一樣,他也只能把裴朗月拉過來。
聽此張澤佑放下了心。
張母卻皺起了眉:“裴朗月確實是十里八鄉挑不出來的好相貌,只是她的潑皮娘——你真得想娶她?”
“嗯!”張澤今鄭重點頭。
二選一,他也只有這么選。
“讓娘想想!”
……
不多會裴寡婦真就找上了門,和他娘商量他和她的婚事。
和她一起來的還有裴朗月。
這令他有些微訝。
互相見禮后,裴朗月對他說:“張二郎,我想和你單獨聊會!”
她不卑不亢,眼神透著堅定,神情既有些冷肅又有些隱憂。
他不知道是不是一時錯覺,竟覺得她不似前世那般膽小怯懦了。
“好!”他溫潤一答。
隨后,張澤今帶她去了與之相鄰的西院正堂。
路過正在鋸木的張澤佑身邊時,她的心油然一陣刺痛。
這個男人,今生她再也不會再看他一眼。
張澤佑抬眼看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女和他以前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樣了。
以前見了他,總是畏畏縮縮的不敢抬頭,現在不是不敢看他,而是直接無視于他了。
進屋后,張澤今給她上了一杯茶,兩人相對而坐。
話說這丫頭長的確實很美!
他看著她冷眼掃視一下屋內,若有一股道不明的厭惡意味。他心下微思。
裴朗月先開口,聲音冷淡平靜:“張二郎,我娘那個人有些胡攪蠻纏,我其實并不想和你牽扯上什么關系!我想你也應該是這么想的,是不是?”
他確實也是這么想的,可是他卻別無選擇。她的弦外之音,她是希望他不要答應她娘的所求。她這話是不想嫁給他嗎?
若是沒有林姿,他一定會說“是”現在他只能違心的說:“不是!我也想娶你!”
大不了娶回家,他好好對她,一輩子對她好。
裴朗月一時怔住。
張澤今暗想,前世這丫頭嫁給了大哥,今世不想嫁給他,莫不是喜歡大哥,想嫁的是他吧?
張澤今開口問:“你不想嫁給我,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裴朗月搖了搖頭:“沒有!”
不承認?還是她現在也還不喜歡大哥?
面上張澤今安然一笑說:“沒有就好!”
“可我不想嫁給你!”裴朗月堅定的說。
既沒有喜歡的人,也不想嫁給他。
“為何?”張澤今問。
“是我配不上你!”裴朗月說的風淡云輕。
配不上怕是違心的話吧。
“配不配得上,由我說了算!”他拋出一句。
“你是想鐵定娶我?”她問。
“嗯!”他答。
一時劍拔弩張,有種較勁的意味。
她緊盯著他的俊臉,怒由心起,臉上也染了一層緋色,只是一時沒有發作,壓制著。
他是拿捏準了,她是反抗不了她娘的吧。
本以為他該嫌棄她的,結果卻聽見他說他想娶她?
他哪根筋搭錯了?
他這樣有學問的人不該只喜歡林姿那樣家世好,上過學堂的人嗎?
難道他這個人也只看重容貌?
這可怎么辦?這婚事又要成了!
她可不想再進張家,再和林姿做妯娌。
張家是她前世的痛,她只想躲的遠遠的。
可造化弄人,換了個人又把她卷進來了。
她不知道該氣誰!
他也盯著她,見她慍怒,心重,內心抗拒的模樣,心下奇怪。
不愿嫁他?這讓他突然意識到,她會不會也是重生的?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垂眸收回視線。
若她真是重生的就不難理解她今日為何不愿嫁給他了。
許是前世他死后,大哥和林姿的曖/昧曝了光,讓她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今生才不愿嫁進張家,和大哥一個屋檐下吧。
若真如此,她執意不嫁,那他是不是有可能還會娶林姿?
絕不可以!
可嘆她和他都是同病相憐,既然是同病相憐,那就綁在一起吧!
念此他調整了態度,軟語對她保證,也作試探:“你放心,你嫁給了我,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絕不負你!”
絕不像上輩子大哥那樣負你!
他這個人可以做到一輩子不愛一個人,也可以做到一輩子對一個人負責。
裴朗月低下頭沒再說話,思忖了一會兒,抬頭提了一個條件:“讓我嫁給你,可以,不過,我只愿嫁給你一年,你給我寫個一年后的和離書,你看怎么樣?”
娘讓她嫁他,他也抽筋似的非要娶她,雖不想步前世后塵,可身不由己,既然躲不掉,她也只能想個折中的辦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張澤今氣笑了,難怪覺得她與前世不太一樣,她果然也是重生的。
她知道他一年后會遭遇不測,嫁給他日后會守寡,所以就提出只答應嫁他一年。
不過他既然也重生了,是斷不會再讓前世的事情再發生的,他相信他有這個能力可以不走前路。
只是眼下,他若不答應她的條件,怕是她就要跑了,現在也只能答應下來,其實她提這個條件也挺好,她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她,日后也可以彼此都放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他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裴朗月見他這么爽快的答應,心下不解,按理來說他不應該答應啊?
難道他也是重生的嗎?
她再次看向他,想從他眼中尋找端倪,只見他溫潤的對她笑著,仿佛他已看穿了她。
裴朗月驀地收回視線,心中的猜測愈加肯定。
他這一世非要娶她,卻不想娶林姿,只有一種可能,他已經知道前世林姿和他大哥的事。
怪不得他今日回來救了娘,娘訛上他時,他不推拒,想必他是想借著她來改變他的命運。
拉上她作擋箭牌,成全他大哥和林姿。
他可真是個大度的弟弟啊!
她又試探的問了一句:“再加幾條,不圓房,別人欺負我,只準幫我!人前要裝恩愛!”
他笑著答應:“好!我都答應!”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彼此眼中都有探究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