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最新章節

書友吧 1評論

第1章 全章

一、

南詔天行47年3月4日,獨得皇帝寵愛的熾日公主下嫁于丞相之子—趙瑞,嫁妝從皇宮中抬到丞相府未有間斷之處。鋪滿整個丞相府前院。

而那從未在意梳妝打扮的驕縱公主,那日畫上紅妝,綰起發,帶上鳳冠步搖,上了花轎進了丞相府。

同年4月10日,大將軍沈燼帶兵出征,鎮壓邊境亂賊。

同年5月19日,熾日公主南琛懷孕兩月有余。皇帝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見你與駙馬如此恩愛,我便放心了。”待懷孕三月,正值炎暑,皇帝將愛女邀至黎凌源避暑,對其百倍關懷。

“父皇怎么能放心呢?我還想父皇日日想著我,關心我呢!”南琛聞言只是抿嘴一笑,隨即打趣皇帝。

“自然日日想你,你可是我唯一的女兒!”皇帝大笑出聲,驚得樹上鳥雀飛出。

看著皇帝高興的模樣,南琛只是撫摸著微隆起的腹部,不可置否。

【恩愛嗎?相敬如賓算恩愛吧。幸福嗎?無事叨擾算幸福吧。但是,為何心中不快樂,因為何事?因為何人?】南琛看著波光粼粼的湖水,兩眼放空。

“公主怎的突然哭了?是哪不舒服?”耳邊傳來駙馬的聲音,南琛回過神來才發現父皇早已不在身邊,天色漸暗,只有著一身青衣的趙瑞在身旁。

“駙馬,我……”駙馬將手撫上南琛臉龐,溫柔地擦去那不自覺就留下的眼淚,在她想說話時,又將手輕按住她的唇,不讓她說出那藏在內心深處的話。

“公主可是懷著孩子呢,莫要傷心了,我明白的。”趙瑞輕聲道,隨即將自己的妻子輕擁入懷。

二、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南琛的肚子也日漸增大,她想的事也更多了。

比如孩子生下來會像誰多一點,大家會是什么反應。

“我們會喜歡他的,誰不喜歡孩子呢?”她問了趙瑞,他是這樣回答的,一直揣揣不安的心終于平靜下來了。

“公主,聽說大將軍將那些反賊殺得片甲不留呢!”一日閑來無事,身邊的丫鬟小魚不知從哪聽來了沈燼的消息,然后講給南琛聽。

“一如既往。”南琛只說了四個字,但眼里卻滿是柔情蜜意,那神態宛若一個癡情的少女,在想著自己的心里人。似乎窺探到公主秘密的小魚暗自心驚,想不到當初自己同意嫁給丞相公子的熾日公主心中,竟藏了個沈大將軍。

“公子不覺得生氣嗎?”小魚乃是丞相府管家的女兒,當天就將這事告訴了自家公子。

“你得叫我駙馬。公主如何,還輪不到你來議論!下去自領十杖!”丞相公子確實是生氣了,但卻是因為下人隨意議論公主而生的氣,對小魚說的那件事根本毫無反應。

在丫鬟惶恐的領命聲中,趙瑞迎著月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悄無聲息地打開主臥的大門走到床邊蹲下身來,看著南琛恬靜的睡顏,滿臉愛慕。

“你是天上熾日,獨一無二;亦是我心中珍寶,珍貴無比......”他湊到心上人的臉邊,偷偷親了下她的臉,笑著輕聲道。然后離開主臥,去了旁邊的耳房歇息。

他不曾回頭,也就不曾看到床上之人在他起身后,那雙睜開后緩緩濕潤的眼睛。

【趙瑞,你該恨我的......】心中思緒萬千,導致公主當夜徹夜未眠。

“公主本是有身子的人,怎能想太多呢?看看這雙眼,都腫了。”卯時七刻,本只想來看望一眼便走的趙瑞看到南琛臉色蒼白地靠在窗邊的榻上時,皺著眉將她抱到了床上,細細數落著她。

“駙馬,你可以親親我嗎?”一直呆愣的人突然看向身旁俊朗的夫君,聲音軟糯,如同粘人的糯米糍。

趙瑞聲音驟停,像是聽到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般睜大了眼睛,愣住了。

“不......”見人沒有反應,南琛還想詢問一遍時,卻被那人封住了雙唇,輕輕允吻,似在對待什么珍寶一般。

“樂意至極……我的公主。”一吻畢,駙馬親吻著公主的臉頰,啞聲道。

三、

自那一吻過后,公主與駙馬親密了許多,公主也開心了許多。她覺得自己太過于愧對駙馬,不忍讓其太過委屈。

而趙瑞雖然知道南琛并不是真正接納了自己,但他仍舊為親到公主而開心。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罷了。

8月,懷胎五月的公主接到宮中傳來的噩耗:皇帝患上重病,身體日漸衰竭!

“父皇!”駙馬陪著她入宮探望皇帝,當看到床上那滿頭白發,身形枯瘦,完全變了個樣的皇帝時,南琛哀嚎一聲便趴在床邊不起了。

“吾兒莫哭,哭壞了我的小皇孫怎么辦?”皇帝緩緩抬起手,艱難地撫摸著自己女兒的頭,安慰道。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父皇怎的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南琛淚眼朦朧,抽泣著問。

“人終有一死,或早或晚。我已經活了將近七十歲,早已心滿意足。只是這唯一可惜的,便是不能看到你的孩子出世......”皇帝聲音輕細,特別緩慢的說出這段話,讓南琛再度崩潰。

“我不...不要...父皇離...離開我!”她抽噎著說出這段話,斷斷續續的,聽得人心疼。

“駙馬,帶公主回去吧。”皇帝睜著渾濁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南琛,過了好一會兒才閉上。

“是,父皇。”趙瑞拉起南琛,但那一直在哭泣的人卻是一直扒拉著皇帝的手,不愿松開。

不知過了多久,接到大總管傳來的口諭的太子一到,看到的便是這幅場景,他又開始嫉妒了。從小到大,父皇從來沒有抱過他,就算是平素做好了什么事,也只是淡淡夸獎兩句。父皇的一切寵愛都給了南琛這個晚生女,明明母后就是因為生她才沒的!母后沒的那日,父皇只是抱著那小丫頭哭,都沒看過傷心欲絕的他一眼!自此,他從來都不喜這個妹妹。

“皇妹先松手吧,我有話與父皇說。”他上前握住南琛的手腕,暗暗用力。

南琛抬頭看向太子,眼里全是不舍,似在哀求太子讓她留在這。

“公主,走吧!”趙瑞看著太子冷漠的面孔,抬手遮住了南琛紅腫的眼,在她耳邊勸道。

后來,趙瑞終于將公主哄得出了房,皇帝也再次睜開眼。

“吾兒可是做好了當君王的準備?”與公主天差地別的語氣,現在的皇帝才是一個君王該有的模樣。

“兒臣不敢愧對父皇的教導!”太子回答得鏗鏘有力,但語氣中卻帶著疏離。

“朕37歲那年,喜得第四子,取麒麟祥瑞之意,賜名南麟,出生即為太子,此殊榮無人能比......”

“但兒臣寧愿不要這殊榮!”太子突然打斷皇帝的話,低吼出聲。

皇帝被打斷并無惱怒之意,只是低笑幾聲,繼續道:“吾在其記事前百般寵愛,與公主一般無二。但在其記事后,朕不得不以一個皇帝的身份去教導他這個太子,如何治理這個國家,如何為人處事,不驕不躁,為民著想。朕知吾兒心中對朕頗有怨言,但朕無法,因為先皇也是這般教導朕。”

太子三十一歲的大男人了,聽著這些掏心的話,眼眶不自覺的紅了起來,雙眼含淚。三步并兩步走到皇帝床邊蹲下,顫抖著雙手握住床上之人無力的手,顫聲道:“父皇。”

“朕知天命之年,喜得長女,卻喪妻,朕將對第四子的愧疚之情和發妻的懷念之情全都偏傾在長女上。賜其熾日之稱,望她帶給每個人溫暖,賜其琛之名,實則乃朕之感情匯總寄托。對天下,朕問心無愧,對妻妾兒女,朕時有偏頗。彌留之際,望吾兒勵精圖治,事事親力親為,不愧先祖在天之靈!”皇帝越發激動,眼神越發銳利,細致看去,竟與年輕時一般。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誓將南詔凌駕于他國之上!”太子知道皇帝這番模樣只是回光返照,他將頭抵在床邊。止不住的抽噎。

“得此子,朕之榮幸,南詔之福氣。”皇帝用盡力氣將手放置在太子的頭上,慈愛地撫摸著,氣若游絲道。

耳邊是太子壓抑的哭聲,眼前卻是笑得一臉溫柔皇后。突然間,萬物寂靜,只剩皇后用她那溫婉的語氣道:“爍郎,你來找我啦?”

“是,我來了。”幾乎是聽到這句話的同時,太子便感覺到皇帝的手從他頭上滑落,再無動靜!

“父皇!”太子悲號出聲,站在寢殿外的大總管滿臉淚痕,跪拜在地:“吾皇駕崩!”鳴鐘九響,昭告天下。

四、

南詔天行47年,八月二十三日,申時三刻,皇帝駕崩,百姓悲鳴,自發在門戶前掛上白綾,以祭明君駕鶴西去。

九月一日,新帝即位,改年號天和,改宮中用度,殺奸臣,迅速立威,不負先皇期望。

自先皇駕崩后,南琛日日以淚洗面,精神不振,趙瑞無法,只好拜見新皇。

“你既知她心屬沈燼,真想拱手相讓?”對于自己好友的請求,新皇怒其不爭,又無可奈何。

“公主不是物品,哪來的拱手相讓,不過是成全她一顆癡心罷,臣心甘情愿。”趙瑞一臉淡然,但心中卻是心如刀絞,疼痛難忍。

“既如此,準!”新皇沉吟片刻,長嘆一聲后準了。

趙瑞看著新皇親手擬寫圣旨,又看著他將圣旨交至暗衛手中,終是道了謝,離開御書房。他失魂一般出了宮,回了府,卻在看見那日漸消瘦的妻子時,不爭氣地流了淚。

“駙馬這是怎么了?”公主何時見過這般狼狽的駙馬,手忙腳亂地走至他身邊,為他擦淚。

“你莫要再傷心了,為了自己,為了孩子,為了......我,你要對自己好點。”趙瑞一把將公主抱進懷中,將頭埋在她的肩頸處,悶聲道。

“我明白了......”呆愣片刻,公主在自己心臟悸動中回神,輕拍著駙馬的背,溫聲說道。

一切都在變,或好或壞。

轉眼便到了十月,天氣漸冷,南琛的肚子也越大,她已經不便出行了,只好每日呆在房中繡點小件,例如荷包,手絹,小孩肚兜一類。

雖針腳較亂,但“重要的是心意”。這是駙馬得到她繡的荷包說的話,她知那是駙馬安慰她的話,但仍是很開心。

“公主用茶。”

放下手中的東西,南琛伸手去拿盤中的茶,卻發現那端茶丫鬟是許久不見的小魚時,詫異道:“是你呀?怎的許久不見你了?”

“之前犯了些錯受罰了,勞公主還記著我。”小魚將盤子抱在懷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犯錯?你犯了何錯?”南琛微微蹙眉,似在想面前人犯過什么錯。

“就是不久前與人談論沈大將軍戰死的消息時……”小魚的話被茶杯落地破碎聲打斷,她暗自竊喜時,面上卻是十分擔憂地問:“公主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

“滾!”南琛壓著怒氣說道,她能容許別人談論沈燼受傷,但堅決不許他們說他死了!小時候那樣一個英勇的人,怎會死在敵人手里。

趙瑞一回府就聽到公主下午發怒的事,他苦笑一聲,并未去看望她,只當讓自己好過些罷。但他仍說:“讓管家管好自己的女兒。再有下次,杖殺。”

平時在申時四刻左右就能見到的駙馬到了八刻也沒有出現,這讓南琛有點焦躁。隨著夜幕降臨,直到子時一刻,她終是看到了那個人。

“駙馬?”她擔憂地看著眼前酒氣沖天的趙瑞,躊躇著要不要去扶他,一是從未見過他這副爛醉的模樣,二是擔心腹中的孩子。

“阿琛?這般晚了,怎么還不睡?是在等我?”正當南琛猶豫不定時,趙瑞卻是自己走過來了,蹲在她身前,喚著他平時從未說出口的昵稱,瞇著眼睛看她。

他好像醉了,好像又沒醉,只是穩穩地蹲在她身前看她,那雙眼中盛滿了愛慕柔情。一時之間,南琛沉溺于他的雙眸之中,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不,你大概不是等我的。你是想問我關于沈燼的事嗎?他很好,沒有死,只是個迷惑敵軍的計謀。他,現在應該在回京的路上。”未聽見心上人回答的駙馬將頭靠在心上人的腿上,情緒低落,仿佛一個委屈的孩子。

“不,我是在擔心你,一直不回來……”雖聽見沈燼無事并在回京的消息,但南琛眼下只想安慰自己的駙馬,他太過委屈了,以至于她的心因為他受委屈而跟著心疼。

他是我年少的夢,而眼下,未來,我的世界只有你。

翌日,趙瑞醒來發現自己是睡在主臥地上時,頓時頭痛無比。再加上裹在自己身上的厚被子,隨便一想便知道是南琛做的。他竟然還是來了,并讓七月懷胎的她做這等勞累之事!

“駙馬要一直賴在地上么?”南琛坐在窗邊,撐著下巴調侃正在懊悔的趙瑞。

“昨夜,打擾公主了。”見狀,趙瑞急忙起身,卻被地上的被子絆了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駙馬昨夜還叫我阿琛,今日怎的如此生分?”南琛輕笑出聲,心情許久不見如此歡快。

趙瑞看著南琛如此明顯的改變,卻不敢將這事歸功于自己身上,只當是自己昨夜酒后吐真言,將沈燼的事告訴她了,她才如此開心。

“那阿琛叫我駙馬是否也過于生分呢?”趙瑞整理著自己的衣袍,將自己的失落藏于心中,從善如流地回她。

“圣之。”趙瑞,字圣之,京城人士,長公主南琛之駙馬,博學多才,對長公主愛之入骨。那一刻,趙瑞聽到自己心跳加快的聲音,眼前只有公主的笑靨如花。

“清晨露重,阿琛還是莫要在窗邊久坐,我,上朝去了。”說完,一向穩重的駙馬大人竟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圣之莫要忘了換朝服!”身后傳來南琛清脆的聲音,提醒過后便是一連串歡愉的笑聲在趙瑞耳邊盤旋。

這一月,雖天氣漸涼,心卻愈來愈熱,以至如沐春風,欣喜不已。

五、

十一月,整個丞相府都緊張起來,因著南琛懷胎五月至六月期間發生的事情讓她心情大起大落,胎兒受到影響,太醫猜測她恐會早產,讓丞相府早早做好準備。

“圣之……”今日的南琛心里總是怪異非常,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會發生似的。

“能否就在府中陪我?我心里總是不安。”她拉住趙瑞的袖擺,抬眼望他。

“今日是沈將軍的接風宴,我得到場的。”趙瑞無奈地拉著南琛的手,語氣遺憾道。

南琛一怔,孕婦的脾氣說來就來,她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抽回了自己的手,說道:“那你便去吧,早點回來。”隨即轉過身,不再去看那人。

“待你生下孩子,我必辭官陪你去游玩世間。聽聞璧江的風景不錯,且路途也不算遠,第一站便去那吧。”盡管不知自己是否能帶她出游,但趙瑞還是摸了下背對自己生悶氣的南琛,轉身離開了房間。

而房中之人待再也聽不到腳步聲時,才抬手捂住了臉,小聲抽泣著:“已經沒有了啊……”

那百般縱容她的皇帝早已沒了蹤影,現今的皇帝可是總對她視而不見的皇兄,她已沒了再無理取鬧的機會。

“駙馬,我認為您該留下的。”丞相府外,管家滿臉憂愁地說道。明明在這種時候,長時間陪著公主,或許能走進她的心里……

趙瑞跨上馬車,回頭望了眼大門,搖頭道:“過了今日再說罷,若她……算了,啟程吧。”他還是沒有勇氣去揣測她的心思,畢竟從小到大,他始終沒有那人優秀,怎能與之相比呢?

馬蹄聲響起,趙瑞聽著馬車旁的人群熱鬧非凡,悠悠地閉上眼,回想著過去,從初識到傾慕到鉆空子求親到成親之日。馬車驟然停下,回憶也跟著停在他將她的蓋頭挑起來之時,美得驚心動魄。

屏退身邊的小廝,趙瑞獨自一人往御書房走去,蹙眉思考著今日到底會得到什么結果。

“這般深仇大恨的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來刺殺朕。”未到門前,就見天和帝站在臺階上,負手而立。

“沈燼何時到?”趙瑞不理他調侃,反問道。

“待城中百姓奔走相告,激動尖叫之時,他便到了。”天和帝抬頭望天,幾步跨下臺階,上前與趙瑞并肩而站。

“那人小時極其討厭,不知尊卑地欺壓過朕,迎接他這種事,朕斷然不會做的。”天和帝斜眼看了下若有所思的趙瑞,利落地回身走向御書房,朗聲道。

趙瑞無法,只能搖頭跟著天和帝進了御書房,與他從以前一般,談天論地。

酉時四刻,正執白棋欲下的趙瑞突然手抖一下,棋子落在盤中,打亂了棋盤。

“我有點不安……”不等天和帝發問,他便突然起身向外快步走去。

“不好了!駙馬大人!宮外傳來消息,丞相府走水了!”似在印證他心中不安,剛走出御書房的趙瑞便聽到了讓他臉色大變的消息,那一刻,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撕扯著他的心臟,令他呼吸困難。

“阿琛……”駙馬大人不顧宮規,向宮外跑去,他從未這般失態,但想著火光沖天的丞相府,想著家中爹娘,想著那行動不便的的心上人,都讓他不顧一切的向前奔跑。

縱馬至家,趙瑞看著那一群熟悉的人,在當中尋找著南琛的身影。沒有?沒有!淚一瞬間模糊了視線,他撥開擠在一起的人群,不顧阻攔的人,毅然決然地沖進了火海,向自己的院子跑去。他得去找她,無論如何都得找到她!她對他何其珍貴,腦里心里都是她的一顰一笑,就算她心系他人如何,她依然是他的妻!

“阿琛!阿琛!”丞相府的火光照亮了逐漸昏暗的半邊天,嘈雜的府外是丞相夫人悲鳴聲。府內,是一個被火舌舔舐卻依然不肯離開的傷情人絕望的呼喊聲。

親眼看著主臥的房梁塌下,周身全是灼人的火焰,趙瑞卻像置身于冰冷的冰窟中,手腳發涼,冒著冷汗。他沒找到他的公主,在這寂靜的夜,空中全是木柴燃燒造成的“噼啪”聲,他的呼喊沒有得到回應……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氣,趙瑞突然軟倒在地,額頭抵地,像失去心愛之物的孩童般從抽泣到嚎啕大哭。這一刻,他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眼前一片黑暗。

似有人嘆息一聲,又似乎只是風掃過大火時發出的聲音。這一夜,極其漫長。

六、

第二日,所有人都在傳公主與駙馬葬身火海的消息,講那趙駙馬是如何奮不顧身地沖進火海救人,卻再也沒出來過的情景,感嘆著兩人的愛情,唏噓不已。

可天和帝知道,死的只有一人,全身焦黑,認不得全貌!

“你為何不留個人通傳消息!為何讓你的人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天子發怒,眾人皆低著頭,唯有那意氣風發的大將軍敢直視那盛怒中的人。

“因為我嫉妒了。”他輕描淡寫的說,對趙瑞的死,竟毫無反應。

“嫉妒?嫉妒你就能讓他去死?他也是你的好友!況且在娶南琛這事上,是你自己錯失的機會,你如何來的資格去嫉妒他!”天和帝將手邊的奏章掃落在地,兇狠地吼道,隨即甩袖離去。

沈燼陰沉著臉,想到昨日的場景就覺得內心苦澀無比。

昨日酉時一刻,沈燼還未入城就看到了丞相府若隱若現的火光,待他帶著隨從繞道趕到丞相府的,那火勢早已蔓延至整個府邸。

他從墻上縱身跳下,一處一處的尋找南琛所在的院子,等到看到她時,那人正捂著肚子跌入池塘中。他加快速度向她跑去,畢竟她是那般怕水!

果不其然,因著南琛怕水的性子,水位只齊胸的池塘卻讓她嗆了好幾口水。

“不怕了,我來了。”沈燼將她從水中抱起,親吻著她的額頭安撫著她。

“圣之!圣之,駙馬,我好疼…”聽到意識模糊的南琛不經意叫出的名字,將軍大人的心瞬間涼了,不曾想自己不在的這段日子,他們的關系竟好到了這番。

“我該拿你怎么辦。”沈燼運起輕功,幾個跳躍間便離開了烈火中的丞相府。直奔附近醫館。

“粟末呢?趕緊把她找回來!”將懷中顫抖的人放在床榻上,把郎中扯到床邊后,沈燼突然回頭和隨從吼道。

“這位公子,這位夫人是要臨盆了呀,你該去找接生婆的。”待沈燼交代好人后,郎中才顫顫巍巍道。

沈燼聽到臨盆二字時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眼南琛的腹部,發現那高高隆起后才再次開口:“等不得了!你準備好生產該需要的東西。季風,去找穩婆,再找幾個婦人來。”

知道主子急,季風的速度很快,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背了個穩婆進來。一瞬間,男人全被趕出了房間,只剩下郎中和幾個有生產經驗的婦女及穩婆在房中。

“若有意外,切記保大。”聽著屋內已經傳來的叫聲,沈燼拉住一個婦人道。

那個下午,南琛用盡力氣,生下一名男嬰后便暈了過去。沈燼看著男嬰發了一個時辰的呆,后又在南琛身邊坐了一夜,心情復雜。

而當現下,沈燼和天和帝鬧了不快后,并沒有去那個醫館,而是徑直回了將軍府,卻不想在經過客房時聽見了粟末同人講話的聲音。

他并不急著進去,因為他聽出了另外一人的聲音。公主駙馬—趙瑞。

他藏身于回廊之處,看著粟末離開將軍府后才走到那扇門前,推門而入。

“竟被人救了,你可真是命大。”沈燼見到靠在床邊出神的人時,神情有一瞬間的扭曲,然后恢復常態,出言嘲諷。

趙瑞歪頭看著他并不說話,就那樣看著,雙眼空洞無神。

“昨日,她誕下一名男嬰。”見狀,沈將軍走近那仿佛沒有了靈魂的人,低聲說道。

“你救下她了!是不是!”本來無神的眼在聽到那句話后突然有了光彩,他拉住沈燼的衣袖,抬眼直直地盯著那人。

沈燼直到現在才看清趙瑞的臉。只見他左臉下巴處多了一塊丑陋的疤痕,那該是什么灼熱的東西刮蹭到的,面積并不小。

“自然,趕到丞相府時便聽見她在呼喊的我名字。她受了驚,一直拉著我的手不放。就連生產時,我也陪在她身邊。”沈燼將自己的衣袖從趙瑞手中抽出,一字一句的告訴那人自己編造出的謊言。

“那個男嬰很健康,有一對招人喜歡的招風耳,如我一般。”他突然惡趣味地笑了笑,用著惡劣的口吻將這件事講出,刺激著趙瑞那顆自卑的心。

“趙瑞,消失吧。反正眾人皆以為你已經葬身火海了……”好似用著一句句傷人的話打擊這個擁有南琛那顆真心的男人是件快樂的事,沈燼不厭其煩地在那突然又變得消沉的男人耳邊講著他和南琛少時的故事。最后在趙瑞“我會離開”的呢喃聲中大笑著離去。

而正當沈燼折磨著趙瑞精神時,粟末也見到了大名鼎鼎的熾日公主。只是,現在的她滿臉蒼白,虛弱無力。

粟末觀察了下南琛的狀況,為她施了幾針后便坐在一旁等她蘇醒。

“咳咳,水……”聽著聲音,一旁百般無聊的人迅速倒來了水,助其喝下。而喝水潤了下喉的南琛蹙眉回憶了下發生的事后,才再次開口:“謝謝,請問如何稱呼?”

“我是藥神谷傳人,粟末。現在感覺好多了嗎?”粟末笑瞇瞇地打量著床上的病美人,她剛剛給她扎了幾個促氣血循環的穴位,現在的公主,臉色已有了點血色,讓人看了就有種憐惜的感覺。

“竟是神醫傳人救了我……”

“不是我,是沈燼哥哥。”嬉皮笑臉地打斷南琛的話,粟末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診斷她并沒有發熱癥狀后,不等人反應,她又說:“孩子很好看,你能將他給我養嗎?”

“為何?”南琛干巴巴地問道,全然不知道眼前是什么狀況。

“他是沈燼哥哥的孩子呀,而且我和沈燼哥哥是未婚夫妻,回京就是為了完婚的。”

“完婚?何時?”剛恢復些力氣的公主腦子完全轉不過彎來,只是順著眼前的人說的話而發問。

“下月初八!公主若是恢復了,到時一定要賞臉來呀~”

“來?對了,請問粟姑娘看見我的駙馬了嗎?他為何不在?”南琛終于找到那讓她不安的原因了,因為她的駙馬在這種時候沒有陪著她。她開始猜測這是否與那孩子有關,突如其來的恐慌讓她的腦子逐漸清醒起來。

“是那丞相府的公子嗎?他……”

“粟末!”沈燼發現粟末這個精力旺盛的姑娘老是在壞他的事,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聽到這聲低吼時,剛剛還嬉皮笑臉的人兒瞬間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了……反倒是南琛眼睛亮了下略顯激動地問:“沈燼!圣之他去哪了?”

“阿琛你確定要知道么?”男人黑著反問道,心情極其不爽。

南琛心里咯噔一下,臉上剛擠出一絲微笑,卻聽到沈燼如此說:“很不幸地說,他死了。為了救你,他沖進火海后,就再也沒出來。”

猝不及防,一滴淚從眼中流出,然后又一滴,又一滴……那冰涼的液體潤濕了她兩邊的鬢角,之前擠出的微笑突兀地垮了,只是張張合合,卻說不出話。

“你騙人……”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質問的話,那剛經歷了苦難的公主卻因情緒波動太大,氣血沖腦,昏了過去。

“管好自己的嘴,我就不怪罪你私自救了那人。”見粟末接近南琛為她把脈,沈燼警告道。

“愛而不得就毀掉?沈燼,我發現你不僅對敵國百姓冷酷無情,對自己親近的人亦然如此。”粟末撇嘴道,卻不提他說謊的事,顯然是懼怕沈燼的。

對于這段話,昏迷的南琛是聽不到的。她做了一個夢,一個漫長的夢。從她幼時記事起開始,都是愉悅的記憶。但現在看來,那些記憶都蒙上了陰影,歡聲笑語猶在耳邊,那人卻已不在。她想伸手去握住那坐在高位上的人的手,卻始終不得接近一二。

“父皇!”待她終于觸碰到那雙寬厚的大手時,夢境陡然破碎,四周陷入黑暗。

“吾妻。”她聽見了,那是駙馬的聲音。眼前突然出現的強光刺激她閉上眼,再睜眼時,她看到了身著嫁衣的自己,以及手拿喜稱的駙馬。

“不,不要。”而南琛對這段記憶卻是抗拒的。新婚之夜,蓋頭由駙馬挑起后兩廂對視,似乎一眼萬年,可那從窗戶闖進的人卻破壞了這溫馨的場面。她再次經歷了那場痛苦,以一個外人的視角,再次清晰地感受到那次痛苦。

用力捂住耳朵不去聽,南琛蜷縮在夢境的角落里,淚水一次又一次不爭氣地滑下,她感到精疲力盡,她絕望地想,是不是老天看她前生受盡寵愛,所以讓她后半生喪父又喪夫,不盡如意,受人冷待。

正當她迷茫之際,身邊突然火光四起,眼前又是回到了大火燃起時,但這次她看到的并不是自己。

七、

自南琛昏迷后過了兩天,她才再次醒來。可醒來了又如何,吃飯時她完全咽不下口中的食物,喝水時總是從嘴角漏出。她仿佛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整日消沉,眼神呆滯。若是有人喚她,便會泣不成聲,直到虛弱的身體太累堅持不住了才會停止。

“現在你滿意了么?”天和帝站在未央宮寢殿之外,語氣冷漠道。

“沈燼,就算與朕是朋友,但南詔不會允許有挑戰君威的臣子存在,將軍這個位置可是有很多武將在盯著!”見沈燼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轉身離開時,天和帝只覺著諷刺,他淡淡開口,敲打著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讓他謹記自己身份。

“謹遵君命。”依舊冥頑不靈。

天和帝也不理,抬腳跨進寢殿,慢步向南琛走去。

“父皇?”南琛偏頭看見一抹明黃印入眼簾,是記憶中天行帝長穿的顏色。但是,父皇不是沒了嗎?她疑惑出聲。

“我是南麟。”天和帝一聲嘆息,憐愛的撫摸著南琛。

“是皇兄啊。”接著就沒了下文。

“南琛,你現在這般是做給誰看呢?”天和帝蹲下身,看著氣息微弱的人,輕笑一聲。

見南琛滿臉疑惑的看向自己,他伸手捏下她蒼白的臉,又說:“母后因生你而亡,父皇走前希望你一世平安,趙瑞為救你而死,你現在這般要死要活,對得起他們嗎?”

“我對不起任何人,他們待我百般好,但我帶給他們的是掛念不舍和死亡。”南琛扭頭躲開天和帝的手,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

“阿琛,出去走走吧。”天和帝無奈地嘆出一口氣,語氣柔和下來。

南琛呆愣著,因為記憶中,這個待自己十分冷漠的皇兄從未這樣叫過她。

“趙瑞和我說,待你生下孩子就帶你出去游玩,如今他不在了,就讓沈燼陪你去如何?”天和帝站起身來,逆著光,躺在床上的公主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的意思,好似自己出去游玩是已定的事一般。

“我……一人便好。”大概是前幾日哭得太慘,呆得太久,又或是天和帝的勸說起了作用,南琛沒猶豫多久就答應了。

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的早,才十二月初,天空就飄起了小雪。自天和帝來時那日已過月余,時間一大把,足夠虛弱的公主恢復精氣神以及擬定出行路線。

“公主一定要在嚴冬出行嗎?”貼身丫鬟為坐在窗邊的南琛披了件斗篷,細聲問道。

“璧江在夏初嚴冬之時風光最好,夏初太遠,就嚴冬吧。”面前的茶盞熱氣氤氳,飄出的霧氣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忽然想起了十二年前的大雪時節,初遇趙瑞的場景:矮矮小小的,穿得像一個西瓜一樣圓,但說話軟軟糯糯的,長得也很可愛。是從何時開始,那個像女孩子的小孩已經變成了讓人依靠的人了呢?

南琛想不通,也不愿再去想,畢竟那人都不在了,再想也只是徒添傷感罷了。

十二月初八,是沈將軍和神醫弟子大喜的日子,南琛在貼身丫鬟的攙扶下,坐在了宴席中。

“我寧愿你不來。”沈燼端著酒走到她這一桌,瞇著眼說道,完全不顧其他人的目光。

“將軍大喜,本宮與你又是從小到大的玩伴,自然得來。只是這身體抱恙,只好以茶代酒了。”南琛聲音沒有多大起伏,她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身著喜服的那人,抬手一口飲盡杯中茶水,任由那苦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最終消失。

沈燼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還是在對方毫無波瀾的眼神中敗下陣來,轉身狼狽地離去。

一場喜宴結束,南琛身子又難受許多,在寢殿中躺了月余才恢復到以前的狀態。

一月底,下人們為南琛收拾好行裝,天和帝給她派了幾名暗衛后,南詔的熾日公主出行民間了。

璧江如趙瑞所言,離京都并不遠,只三日的路程便到了附近的客棧。

“掌柜的,這璧江附近怎的沒有江河呀?”南琛在經過前堂時,突然問道。

“姑娘想必是第一次出京都吧,這璧江啊其實是叫璧江山,江水環繞著山峰,往西走直到遇見第一個村莊,那才能見著真正的壯麗之景!我們周遭只是沾了點名氣罷。”掌柜看著對方出行的架勢,立馬換上一副殷勤的樣子。

“多謝。”南琛示意身邊的人打賞,自己轉身出了店門,回到馬車上。

于西走三十里路,眼前豁然開朗起來,盡管是滿目的白色,卻讓人震撼不已。

“小姐,此地只能借宿于農戶家中。”看著往前緩步行走的南琛,丫鬟適時提醒道。

“無礙。”她頭也不回的說道,眼里有著往日沒有的光彩,因為這般景色是她從未見過的,如此壯麗,讓人震撼。

“這位姐姐,你是來我們村做客的嘛?”耳畔突然傳來孩童清脆的聲音,南琛側頭望去,發現是三個孩子躲在一棵樹后,正在探頭探腦,充滿好奇心。

“是的,所有你們知道哪里可以借宿嗎?”南琛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笑。

“村中房屋不好,姐姐看著像仙女一般,配得上您的房屋應該就只有村長爺爺家的了。”三個男孩皆是被雪地里微笑的人給驚艷到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人紅著臉道。

“這怕是不妥吧?”

“沒有的事!夫子就住在村長爺爺家,想來你們會有許多話題可聊!”孩子搖頭像撥浪鼓似的,反駁道。

“那好吧。”南琛并不好奇他們口中的夫子是姓甚名誰。畢竟從打一照面,看到這些孩子的舉止談吐,她便知道這村里有夫子了。

“只不過夫子最近幾天出去了,怕是好幾天才能回來。”孩童在前方引路,蹦蹦跳跳地很是歡快。

因著村中孩童及大人的熱情,南琛一行人就在村長家歇了下來。誠如客棧掌柜所言,從這個村開始就到了壁江山的核心處,常青樹與白雪交相輝印,那山間的小瀑布都凝結成了冰柱,甚是好看。

南琛日日走到山林入口,佇立遙望,不知不覺就過了三日。

第四日,丫鬟把她給攔了下來,一臉的哀傷和懇求,她無法,只好站在村長家的院中,盯著不遠處的一棵掛滿紅綢的參天大樹發呆。

“姐姐!”前幾日的小孩突然躥出,倒是嚇到她了。

“這是我們村的姻緣樹哦!”小孩一臉興奮驕傲地指著那棵樹道。

“怪不得這么多的紅綢。”小孩來了,南琛也就不盯著那棵樹了,溫柔地看著那個喋喋不休的孩童。

那孩子實在能說,約莫過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停下,然后不舍地看著南琛,最后還是說:“我得回家了,不然阿娘又該罵我了。”

“去吧。”南琛離他很近,抬手摸了下孩子的頭,柔聲說道。

活潑可愛的孩子離開了,南琛也就繼續站著發呆,之前搬來的椅子也不坐了。

“公主如此喜歡孩子,為何不將小殿下留下?”丫鬟又往南琛身上添了件斗篷,細聲細語的。

“我以前很喜歡那孩子的,但也只是以前。”本以為自家公主不會回答,卻不想得到了一個輕描淡寫的答案。這般,丫鬟也不知再說些什么了,怕碰到南琛的傷處。

“收拾下行裝,三個時辰后出發。”許是看膩了,南琛轉身交代著一直陪著自己的丫鬟。

“是...駙馬大人?”丫鬟應聲后抬頭,卻見院門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臉上雖有傷,但她一眼便看出了那就是趙瑞。

“你瞎說什么呢。”南琛的臉色瞬間變得很差,冷聲道。

“瑞哥你去哪?”不等丫鬟再說,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呼叫聲,驚得南琛猛地轉過身,話都未曾說一句就向那個離開的身影跑了去。

可那人越走越快,她怎么也追不上,直追到山林入口,那人上了山,南琛就停在了原地。

跑時不覺,停時就覺呼吸困難,滿臉冰冷。她癱坐在地,從未如此狼狽過。

“公主。”丫鬟從后方跑來,用手撫拍南琛的背,一臉的自責。

“你不愿見我,那我走就好了。”垂下眼,南琛突然覺得心中很空,大概是她自作自受,傷人又傷己,終不得好果。

“山中有巨獸,巨獸可殺人。你應該知道的。”抓住丫鬟的手,南琛顫巍巍地站起,望著那幽深的山林,曾經的陰影籠罩著她,身心疲憊。

林中的趙瑞望著遠去的愛人,痛苦充斥著整個心臟,讓他難以呼吸。

今日是個難得的晴天,天氣較暖,但心卻是冷的。

“你是瑞哥的妻子嗎?”耳邊傳來姑娘清脆的聲音,讓南琛忍不住側目。

“若是的話,你就不要離開他了吧。瑞哥好可憐的,來到這之后給村中的孩子教書過日子,雖看著閑適,但我不止一次看見他大醉的模樣了,后來我忍不住問他,他說他愛的人找到了自己的歸宿,自己只能離開才能讓她不愧疚。”少女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說的話卻是字字誅心。她又哭了,避開丫鬟扶她的手,任由自己跌坐在地,像個孩子似的號啕大哭,恍惚間,有人輕輕抱住她,在她耳邊說:“初遇一見便心悅于你,從前是,如今亦是。公主若不嫌棄,我依舊是你的駙馬。”

后來的南琛不知自己當時說了什么,只知自己像個溺水的人,緊緊抱住那個人,不愿放開。就像現在,她總是黏在趙瑞身邊,就算兩個女兒哭了,也只是眼巴巴地看著他,然后在他無奈的目光中高高興興地喚來奶娘和丫鬟把孩子們抱下去,接著繼續看他做事。

“圣之,你回來了真好。”看著看著,她突然說道,然后拉著他的手不放開。

“去年埋在棗樹下的桂花釀想必可以開封了,要喝嗎?”趙瑞晃了下兩人相牽的手,笑得一臉溫柔。

但南琛卻從他臉上看到了揶揄,然后突然想起十五歲那年的一場宮宴,自己纏著父皇要喝桂花釀,最后醉到不知天南地北。酒醒后聽丫鬟講了昨日發生的事后才知自己出了多大的丑。

“阿琛怎的臉紅了?”趙瑞湊到她臉旁,輕笑著。

“當時你明就在我身后,為何不提醒我.....提醒我抱著一棵棗樹胡亂唱歌!”南琛羞紅了臉,惱怒的說,順帶狠狠瞪了眼身旁越笑越大聲的人。

“畢竟阿琛是那般的可愛,那種場景又是難以見得,自然不能提醒。”趙瑞抬手將南琛的頭發別到耳后,親了下她的臉頰。

“你這般說,這輩子我是再也不喝桂花釀了!”

“哈哈哈哈,那我們就釀些桃花醉,葡萄釀如何?”

“此生再也不喝任何酒!”

“酒是個好東西,真的。”

“你也不許喝!”

“那可不行!”

“為何?”

“因為你是這世間最香醇的美酒,我這般嗜酒,怎舍得再也不喝呢,嗯?”話音消失在兩人的唇齒間,屋外是大雪紛飛的冬日,屋內卻是春意盎然,時有一些聲響傳出屋外,卻讓聽者面紅耳赤的快步離開。

南詔天和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熾日公主與其駙馬隱居于山間,肆意瀟灑,恩愛一生。

(完)

版權:云起書院

QQ閱讀手機版

主站蜘蛛池模板: 色达县| 九江市| 嘉祥县| 南木林县| 诏安县| 株洲县| 汽车| 天祝| 萍乡市| 监利县| 习水县| 惠水县| 忻城县| 清远市| 吴忠市| 沙田区| 怀化市| 华安县| 四子王旗| 鲁山县| 定陶县| 成安县| 赤峰市| 育儿| 大邑县| 宿松县| 类乌齐县| 大新县| 手游| 扎赉特旗| 家居| 平江县| 星子县| 砚山县| 锡林浩特市| 海门市| 广水市| 南通市| 张家川| 禄丰县| 泸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