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搞什么鬼！”江雨聲觸電般縮回手，在胸前握拳，另一只手包住被拍的手背。

張晴朗嬉皮笑臉道：“看你好擔心，安慰你嘛。”

“是我安慰你才對！我見沈夫人，本來是想告知她，昨夜易教又派人過來了……”

當即，江雨聲蹙著一雙劍眉，炒豆子般將昨夜沈府遇襲之事講出。

說著，他抬手捏住下巴，用手臂擋住了脖子。

見江雨聲自以為不著痕跡，張晴朗心中了然，沒有再調笑，只轉移話題道：

“昨天聽你說，沈家有恩于你，是怎么回事？”

不過，他卻仍直勾勾盯著江雨聲。

江雨聲只覺他的眼神十分怪異，有些坐立難安地扭了扭腰：

“我去年得罪了麗江木氏，受人追殺，恰巧遇到沈夫人行商路過，將我藏在了商隊之中，幸而得以脫險。”

張晴朗大吃一驚：“麗江？那么遠，你跑那兒去做什么？”

“我又不像你，這幾年一直呆在應天，當然是隨處跑啦。至于沈夫人為何親自跑那么遠去做生意，我就不知道了……”

頓了頓，江雨聲似乎忍無可忍，怒道：“我說，你能不能別用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很惡心啊！”

“方才不是都聽疑似我師妹那姑娘說了嘛！”張晴朗低聲道，“杜女俠根本沒有做生意的頭腦。她千里迢迢過去，我估計是想找辦法恢復實力……”

他信口胡謅起來，喋喋不休講個不停，一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江雨聲。

江雨聲一直在忍耐。起先是咬著牙，隨后身體漸漸顫抖起來，終于忍無可忍。他猛地起身，狠狠瞪了張晴朗一眼，一言不發，逃也似離開。

張晴朗微微一笑。他當然是故意的。畢竟，江雨聲在面前，他可不方便詢問趙溪冷……

待到江雨聲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他當即傳輸真氣給趙溪冷，低聲問道：

“殿下，您為何確定那人并非沈云錦，她又為什么會自稱是沈晴嵐？”

趙溪冷倏地現身，坐到江雨聲方才坐的凳上，手肘撐在桌上，托著下巴：

“終于發現你的江兄弟是女孩啦？我還以為你會更遲鈍些呢~”

張晴朗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前天晚上，他還想著，若是江雨聲是女子，他當場就把鐵锏吃掉呢！

“以前一直沒往這方面想……”他硬著頭皮道。

“呵呵，所以現在發現她是女子，又朝著另一個方面想了？也是啊，哪怕看男裝扮相，‘玉面郎君’都很是貌美啦，若是換成一身紅裝，臉上涂上胭脂水粉，又該是何等絕色呀！”

“只是從兄弟情變為兄妹情而已！”張晴朗道，“我表現得那么下頭，是為了嚇跑她，讓殿下能出來透透氣。”

“油腔滑調……”趙溪冷梨渦淺笑，“兄妹情、還本宮出來透氣，我看未必吧。”

張晴朗抹了把臉，猛地站起，撐著桌子，腦袋朝前探去，擺出一副深情款款的眼神：

“我說，殿下，您有沒有聞到一股酸味？”

趙溪冷不由自主后仰些許，雙手抱胸：

“什么酸味？我可聞不到味道……咳咳，剛才說到哪兒啦？哦，對了，你問我為何能發覺她不是沈云錦……

“我能感知到，她身上有坎石的氣息。這種氣息很淡，但離得近了仍能感覺到……可昨日在云錦身上，我并沒感知到。

“氣息這種東西，是很玄妙的，一個人，不可能昨天是一種氣息，今日又是另一種。就像你昨天說，江雨聲房間里有股薄荷味，那么，你今天、乃至多年后，去到她在別處的住所，感知到的依然是同樣的味道……”

張晴朗面容嚴肅起來，緩緩坐回石凳上：“她身上有坎石的氣息？”

“不錯。”趙溪冷又恢復了此前的放松姿態，翹起腿，輕輕晃動著裸足：

“我想，這也是她‘自稱’沈晴嵐的原因。我昨夜說過，太祖曾研究過源石，你還記得吧？”

張晴朗點了點頭。

趙溪冷揉了揉太陽穴，道：“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當時，通過一些實驗，太祖發現了源石的一種特殊用法——

“簡單來說：因為源石可供靈魂棲息，而且先天源石與后天源石間有一道玄妙通道，所以太祖認為，可以結合這兩點實現‘絕地天通’以前，傳說中的奪舍……

“實驗成功了，但哪怕是真正的奪舍，那樣的大神通，都會有重重問題，更遑論這種取巧手段。因而，其中必然有代價……太祖也就放棄了。

“因為實驗的記錄都被毀了，所有參與之人也都被殺了，所以我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何種手段……不過，我可以確定，沈晴嵐肯定經受過那實驗！

“想要運用源石，必要將之融入體內，那實驗自然也不例外！

“而據你所言，沈晴嵐小腹上有一道漩渦狀印記，那正是……你、你做什么！”

張晴朗聽了半晌，聽到趙溪冷講到“漩渦狀印記”，理所當然猜測那大概就是源石融入體內的印記，當即撩起衣袍，看向自己的小腹……

奇怪，昨夜洗澡時沒看到啊？他心中暗道。

看到自己的小腹空空如也，他又一臉疑惑地抬起頭，看向趙溪冷。

趙溪冷扶額道：“那印記是取出源石時才會出現的。待到將來，我取回軀體，你身上才會有……”

“好吧。”張晴朗訕訕一笑，整理好衣服：“這種奪舍的代價是什么？”

“我不知道。”趙溪冷輕聲道。

張晴朗沉思片刻：“也就是說，現在這位確實是沈晴嵐。也許她是被易教之人殺害了，被動地奪舍了妹妹的身體……但這種奪舍并不完全，她與沈云錦才交替控制身體？”

“我是這樣猜測的，但很難說是實情……”趙溪冷道。

張晴朗皺眉道：“因為時間不對？”

“不錯。”趙溪冷和煦地笑了笑，“既是奪舍，奪舍者與被奪舍者缺一不可，都得參與實驗。沈云錦現在才十六歲，早在她出生前，實驗就已經停了。”

張晴朗想到了師父講述的故事中，師父那勢力極大的便宜岳父、師娘的計劃、師父因為某些原因不得已只能拋棄妻女跑路以及師父留給自己的坎石，不由問道：

“殿下，你覺得會不會有其他勢力、或者大人物，也研究出了源石的這種用法？”

趙溪冷思忖片刻，檀口翕動……

“我聽不到。”張晴朗搖頭道。

趙溪冷蹙眉，又思索了一會兒，道：“野史記載，太祖起義以前，曾是易教中人……你身在江湖，大概聽說過這則傳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