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如輪,星辰環繞著穹宇。
一只烏鴉飛越河流與山脈而來,拍打著巨大的黑翅膀飛入鴉巢,黑色的翅膀,帶來黑色的消息。
格拉夫森家居城的領主臥室。
“天父仁慈,正義得以伸張。”
杰洛伯爵邊祈禱邊面向哈羅德,眼神陰霾消散,語調充滿快意。
哈羅德緩緩將窗臺簾布卷起,以便享受海上吹來的輕風,然后漫不經心的問道:
“您收到我的誠意了嗎?”
杰洛伯爵向后倚在枕墊上,閉起雙眼,片刻之后嘆口氣道:
“很好,哈利,既然科布瑞家族絕嗣,我會支持你獲封心宿城伯爵。”
“閣下,那是我的囊中之物。”哈羅德的嗓音十分堅定。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
杰洛伯爵嘴角苦澀的牽動,抬頭望著窗外的黑暗,似乎在凝視月光星辰,又像是在瞭望西方的鷹巢城,盡管它遙遠的什么都看不見。
“為什么你們總是野心勃勃,又總是著急難耐?”
“因為年輕,時不我待,伯爵大人!自我降生,就一直背負著繼承人之名,我的責任在這里、在谷地,”
“瓊恩·艾林公爵他……”
“垂垂老矣。”
“但他有繼承人勞勃·艾林……”
“體弱多病。”
見現實擺在面前,杰洛伯爵神情緩和下來,勸解道:
“那你更應該耐心等待,你是他們的合法繼承人,理所應當繼承艾林家族的全部封地和頭銜。”
‘我們可能無法平穩過渡到那個時候。’
哈羅德心里暗自反駁,他無法告訴別人七國接下來會進入什么樣的發展。
就像每段歷史的轉折點,對于尋求安穩的普通人來說是災難,對于尋求改變的活躍者來說就是機遇。
但無論如何,任何人在這個浪潮中都無法不受波瀾,想要不被輕易沖垮,只能站得更高更穩。
杰洛伯爵正準備起身走到哈羅德身旁繼續勸說,敲門聲卻突然傳來,在這樣的時刻顯得格外刺耳,出乎意料。
他回過身,皺眉喝問:“是誰?”
伯爵長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父親,學士在外面,說有急事求見。”
“你有沒有和他講過,我交代不準任何人打擾?”
“有的,父親,不過他堅持要見您一面。”
“好吧,讓他進來。”
杰洛伯爵心不在焉地坐直身子,擺出處理政務的姿態。
哈羅德正欲告辭離開,伯爵卻擺手示意他留下。
學士被帶了進來,是個年邁瘦弱的老人,一身灰色,手里捧著已經拆封紅蠟的信箋,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流下,神色很是焦急慌張。
一進門,他的目光就望向了站在窗邊的哈羅德。
“哈頓爵士,學士您認識,哈利,這是我的學士,海鷗鎮總管。”
杰洛伯爵介紹完,和聲問道:
“學士,您有什么事?”
“老爺,爵士。”學士顫巍巍的行禮:
“請原諒我打擾你們談話,一只渡鴉從奔流城送來了一封急信,有重大事情發生。”
“你就直說吧,河間地能有什么大事。”杰洛伯爵面帶慍色地問:“難道病入膏肓的霍斯特公爵逝世了?”
“不、不。”
學士渾身發抖,聲音打顫:
“是瓊恩·艾林公爵大人逝世了!”
杰洛伯爵只覺一股驚顫從心底升起,他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喊道:
“你說什么,這怎么可能?科布瑞不久前還在君臨見過他,稱他身體健康能活百歲,信呢!”
“在這里。”
學士連忙上前幾步,將捧在手里的信箋遞給杰洛伯爵。
伯爵伸出顫抖的雙手拿起信封,只見藍色蠟封上印有艾林家族的新月獵鷹家徽。
‘瓊恩·艾林公爵大人逝世,勞勃·艾林還是個幼童,信應該是公爵夫人萊莎寫的,但為什么會由奔流城的渡鴉送來。’
杰洛伯爵按下驚顫,雙眉緊鎖,臉色難看的拆開信封。
他的目光掃過內容,渾身僵直,手指握得緊緊的在信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褶皺。
“七神啊!”
杰洛伯爵發出驚呼,緊接著便開始高聲咒罵:
“這個女人是瘋了吧,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那確實是個瘋子。’哈羅德心想。
萊莎與瓊恩公爵結婚時,曾有過婚前不貞的行為,公爵也已經是個老人,所以他們的婚姻沒有愛情可言。
兩人為了生下繼承人,萊莎流產了五次,最后才生下一個體弱多病的兒子勞勃·艾林。
此時的她早已陷入了偏執,認為到處是敵人。
更是在老情人培提爾·貝里席的精神操控下,愈加瘋狂,甚至毒死了丈夫瓊恩公爵。
杰洛伯爵無力的環視房間四周,視線落在哈羅德的身上。
“瓊恩·艾林公爵大人已于半個月前在君臨逝世,幼子勞勃·艾林繼承了鷹巢城公爵爵位,以及麾下領地所有賦稅。”
他頓了頓,發出一聲十分不屑的冷哼,才接著道:
“萊莎夫人正帶著新任公爵在奔流城做客,她以公爵監護人的身份召集艾林家族所有封臣,即刻前往河間地向勞勃公爵宣誓效忠。”
哈羅德被后一個消息沖的暈暈沉沉,他搖了搖頭道:
“鷹巢城公爵應當在鷹巢城繼位,谷地的封臣也不會到河間地宣誓效忠。”
“誰知道她愚笨的腦袋里是怎么想的,這個女瘋子。”
杰洛伯爵嘴里咒罵著,雙手重重拍在桌面上,脫口便道:
“總之,我絕不會去河間地宣誓效忠,那會讓我們看起來像是失去封地的流亡者,成為七國之恥。”
“萊莎夫人原本的姓氏是徒利,也許奔流城的鱒魚旗更能讓她有家的安全感。”
“安全感,難道我們會傷害他們,一對婦孺?”
杰洛伯爵聽了不太高興,不耐煩地揮著手道。
“她不是懷疑你們會傷害他們,而是在警惕我啊!”
哈羅德語氣寒冷如冰,嚇了杰洛伯爵一跳,隨即他的態度又和緩下來:
“也許她想得更多,比如當我在河間地跪下宣誓時,一劍砍掉我的頭顱,就用謀殺科布瑞伯爵的理由怎么樣?”
“她簡直瘋了!”
杰洛伯爵怒罵,隨即臉龐帶上了若有所思,最后他保證道:
“那就讓她待在奔流城好了,勞勃公爵必須返回鷹巢城接受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