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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實力,是最體面的禮儀

“看來,《裂空翔影訣》的代價,比我預想的還要沉重。”

楚寧低聲呢喃,目光深沉。

混元神令雖為無上奇寶,但也無法讓他一躍登頂九品上等。

境界雖未突破至理想之境,然而,他體內卻前所未有地充實。

他緩緩吐息,感受到氣血奔涌如潮,真氣流轉間隱隱卷起破空之音。

肌肉、骨骼、經絡在那場生死邊緣的戰斗與之后的淬煉中,仿佛經歷了一次重鑄。

每一寸身軀皆蘊藏著驚人的力量。

他抬手輕握,空氣在指間驟然停滯,仿佛隨時能崩裂開來。

“雖未成九品上等,但如今這身戰力,足以碾壓尋常九品巔峰。”

窗邊霜花尚未融盡,他指尖輕觸,冰意沿皮膚蔓延,一絲刺痛在掌心炸裂,清醒、冷冽。

晨曦穿云而來,照不進庭院深處的古井。

井沿殘苔斑駁,井水結冰,冰面浮出一道道扭曲人影,仿佛年深月久的冤魂仍在水下掙扎不息。

楚寧目光微斂,嘴角卻忽然揚起一抹笑意。

霜雷自掌心悄然蔓延,寒氣驟起。

“咔嚓。”

井面冰層驟裂,倒影粉碎,井底寒鴉撲翅而起,啼聲尖厲刺耳,將死寂徹底撕破。

門外,輕緩的腳步聲傳來。

“楚公子,飯菜……已備好。”

下人的聲音透著遲疑,顯然還沉浸在前幾日那場殺局的余震中。

門扉緩緩推開。

楚寧邁步而出,神色平靜,衣袍無風自揚。

他目光落在門口那只擱置已久的食盒上,飯菜早已涼透。

下人剛欲開口,卻見楚寧忽然抬手,輕輕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辛苦你了,今日的飯,我親自去取。”

語氣溫和,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從容與威勢。

下人怔在原地。

眼前之人,依舊是楚公子,卻又似全然陌生。

他站在那里,猶如一柄剛剛鑄成的利刃——鋒芒尚未出鞘,卻足以令人心驚膽寒。

楚寧深吸一口氣,五指緊握,渾身真氣奔涌如潮,每一寸骨骼都仿佛在回應力量的覺醒。

短短兩日閉關,他已然脫胎換骨。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靠外力僥幸勝敵的八品武者,而是初步踏入真正強者門檻的戰士。

他邁步向前,步伐穩健,氣息凝實,徑直朝前廳而去。

——是時候,去問問謝明璃,青云擂的報名之事了。

剛踏出偏院門檻,一道人影便快步迎來。

是秦鶴年,武侯府的管家。

他步履沉穩,卻難掩急切,額角隱隱帶汗,神色竟與數日前判若兩人。

昔日那副倨傲冷漠的樣子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恭敬與試探,連站姿都拘謹了幾分。

“楚公子……”他微微躬身,聲音發澀,仿佛嗓子里壓著一塊石頭。

楚寧停下腳步,目光淡然地掃了他一眼。

這人,前幾日可是冷言冷語,言語中不乏嘲弄。

如今卻這般低聲下氣,顯然是府中態度生變。

他唇角微勾,笑意不達眼底:

“秦管家,找我何事?”

秦鶴年干笑兩聲,語氣小心翼翼:

“楚公子,前些時日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多有怠慢,還望您大人大量,莫與我這等奴才計較。”

楚寧眉梢微挑:“怠慢?”

秦鶴年面色微僵,忙低頭賠笑:“是是是,小人糊涂,求公子海涵。”

楚寧不言,只是緩步向前。

管家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背脊一緊,手心泛起冷汗。

他當然明白,楚寧此刻不過是壓了氣勢,尚未發作。

若真讓這位煞星動怒,自己恐怕連全身而退都難。

氣氛凝滯之際,秦鶴年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恭聲道:“侯爺有令,讓小的前來為公子重新安排住處。”

“哦?”楚寧語氣依舊淡淡。

“府上已備好一處別苑,地勢清幽,景致絕佳。侯爺說,楚公子乃貴客,怎能委屈于偏院?這確實是我們的疏忽……”

楚寧聞言輕笑,眼神卻愈發冷靜。

“疏忽?”他緩緩重復,語氣雖輕,卻如寒冰拂面。

“秦管家,我記得你幾日前說過——‘偏院雖簡陋,卻也安靜清凈,最適合外來人歇腳’。這番好意,我可至今銘記。”

秦鶴年臉色一變,額角汗珠涔涔。

“公、公子莫怪,那時小人……實在是識人不清……”

楚寧目光微凝,緩聲道:“是識人不清,還是欺人太甚?”

秦鶴年猛地一顫,心跳幾乎漏了一拍。他此刻終于明白,眼前的楚寧,早已不是那個被他隨意支使的‘外客’。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連封離都能一刀斬殺,令整個武侯府噤若寒蟬的狠角色。

沉默片刻,他咬牙低頭,鄭重一拜:

“楚公子,是小人不敬。如今府上已知您天資非凡,侯爺更是親自交代,小的務必安排公子所需,不得再有半分怠慢。若公子不嫌棄,小人愿親自領您前往別苑,以表誠意。”

楚寧冷笑一聲,眼中寒光一閃。

“天資非凡”?

看來,自己斬殺封離的消息,已在府中高層間悄然傳開。

幾日閉關,外頭怕是已掀起不小風波。

不過他并未表露情緒,只是靜靜地望著秦鶴年,片刻后,淡淡道:

“既如此,便帶路吧。”

秦鶴年如釋重負,連忙躬身應道:“是,公子請隨我來。”

……

一路上,楚寧步伐沉穩,氣勢內斂如劍入鞘;而秦鶴年則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引路。

穿過數道朱漆長廊,繞過兩座花圃,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別苑,亭臺樓閣,水榭回廊,雕欄玉砌,連地磚都鋪著云紋寒玉,正廳前松柏參天,青瓦白石,清幽而不失氣勢。

廳前已有數名婢女候立,見他而至,齊齊躬身行禮:“楚公子。”

秦鶴年滿臉堆笑,立在一側道:“此處是侯爺親點的別苑,原為上賓所留,今日特為公子啟封。若有任何吩咐,小的必盡全力。”

楚寧環顧四周,神色不動。

這等規格,幾乎已是府中貴客的頂級待遇。

可正因如此,他心中冷意更濃。

轉變太快,反常即是妖。

這哪里是賞識,更像是……圍籠。

他收回目光,盯向秦鶴年,緩緩道:“秦管家。”

秦鶴年立刻垂首,恭聲答應:“公子請吩咐。”

楚寧微抬下頜,目光如刀鋒劃過他的臉,聲音平靜卻暗藏鋒芒:

“我殺了封離,離火宮的親傳弟子。你們不怕為此惹禍上身,反而如此‘禮遇’我?”

此言一出,原本彌漫在庭院中的祥和氣息瞬間一緊。

秦鶴年的笑容頓時一滯。只是短短片刻,他便迅速調整神情,低眉順眼,語氣恭敬得幾近諂媚:

“公子說笑了。天驕之才,自有天命所歸。我武侯府豈敢以俗禮待之?”

他低頭彎腰之際,楚寧瞥見他后頸處赫然一道新鮮鞭痕,皮肉翻起,結痂未干,仍有血珠滲出。

這不是意外。

這是……警告之后的順從。

秦鶴年臉上的笑意,如一張反復熨平又翻卷的金箔紙,薄而發寒。

“侯爺常言,鳳凰非梧桐不棲。”

說罷,他袖中輕輕拂出一枚赤玉令牌。

玉質溫潤如血,其上“鎮武”二字筆鋒凌厲,如刀斧刻下,隱有勁氣未散。

他將令牌雙手奉出,語氣柔軟得幾近低喃:

“若公子愿棲于武侯府這棵‘梧桐’,大乾王朝的雪,便永遠落不到您阿姐的屋檐。”

院中一靜。

只聽風掠古松,針葉沙沙作響,仿佛這片天地,也在替楚寧權衡一場無形的博弈。

楚寧淡淡地掃了秦鶴年一眼,眼神不動聲色,卻寒意暗藏。

“實話說吧。”

他語氣慵懶,像是隨口一問,卻字字壓人,仿佛風雪之下的一柄刀。

“封離一死,離火宮……怕是坐不住了?”

話音落地,空氣仿佛凝滯。

秦鶴年心頭一震,面上卻仍保持恭敬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比方才更加僵硬幾分。

“不愧是楚公子,”他低聲應道,話鋒一轉,眼神掠過四周,語氣壓低,“果然洞若觀火。”

他小心地上前半步,像是靠近一團冰焰,低聲道:

“封離死后不過一日,青州府衙的人便來了。”

“表面說是‘拜訪’,實則……托離火宮之命,來探武侯府的底。”

“那日天未亮,他們便在府外守了一炷香,遞帖不進,遞話不通,終究連門檻都沒踏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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