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合格的小吃攤老板，他忙碌時也沒忘了跟顧客增進感情：“美女辦個會員卡不，終身享受炒飯7折，可以跟其他優惠活動疊加。”

這是跟理發館的Tony老師學的，萬一有臉皮薄的呢，還能拴住個固定客人。

生意不好可以提桶跑路，再穢土轉生個店面就行，反正卡是不可能退的。

兩詭明確拒絕了他的推銷，陸澤也沒放在心上，而是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隨著炒飯出鍋，兩詭的故事他也聽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女詭生前患有遺傳性心臟病，某次住院期間，男詭在為她東奔西跑時車禍去世。女詭萬念俱灰之下，也隨之跳樓殉情。

但這一切都跟陸澤沒有太多關系，他只是個莫得感情的炒飯攤主。

炒了六個月的飯，他的心比案板上的蔥花還無情，眼里只剩下火候：

“打包還是帶走？”

女詭愣了一下：“有什么區別嗎？”

陸澤正色道：“作為一名優秀的攤主，尊重你選擇的機會。”

女詭沉默了。

旁邊因車禍而面目全非的男尸開口了，因為聲帶受損殘缺，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那就一份打包，一份帶走。”

這次輪到陸澤沉默了，他頭一次遇到這種選手，跟自己抽象的旗鼓相當。

陸澤望了那詭一眼，沒有臉，居然還有高手。

既然是高手，那就點到為止。

他沉默著裝好兩份炒飯，帶上餐具，遞給對方。

出于謹慎起見，他將手停留在營業點的紅色方框內，以防觸犯未知的禁忌。忙碌之余，陸澤也沒忘了多摸索點情報。

男詭并沒有在意這一點，非常自然的伸手接過飯。女詭則麻利的付了15詭幣，排開在陸澤三輪車的面板上，好讓他看得清楚。

對方的動作進行時，陸澤密切關注著任何細微的變化，腦中不斷思考總結。直到交易完成，也沒出現丁點異常。

看來正常交易中，買方可以有限度的越過紅線。至于限度具體多大，尚有待進一步驗證。

他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時，發現兩詭還在盯著自己。陸澤趕忙點點頭，示意確認數額。

兩詭隨即轉身離去，他出于職業習慣，朝祂們的背影吆喝了一聲：

“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望著兩詭走遠，陸澤不由得嘖了一聲。怎么都死了變成詭，還被老婆掌握著財政大權。

不過陸澤向來不會為別人的事情分心太久，以前有人吐槽他生性涼薄。可是拜托，自個打小沒了父母。要是還悲秋傷春的，怎么活得下去？

吃苦多了，心就鈍了。

他很快就將思緒從方才兩詭的故事里挪出來，低頭打量著車子面板上的詭幣。

雖然金額不同，一五一十，但體積倒是相等。沒什么花紋，數字也刻的很糙。看著略顯古樸、簡陋，就像隨便鑿了片石頭，大刀闊斧糊弄著削出來的。

他伸手將詭幣捏起，指尖立時傳來刺骨的寒涼。跟氣溫過低時的冷意完全不同，畢竟他沒少挨凍，很清楚。

這詭幣握在手中，仿佛往靈魂中滲著寒氣，還夾雜著死意。

不待陸澤觀察太久，旁邊的貓娘便急不可耐的催促道：“你別忘了，第一單收入是我的。”

陸澤朝它微微一笑，將兩枚詭幣拋了過去。自己人生地不熟，交個朋友比這點錢重要。有什么事也方便打聽一下，畢竟初來乍到，不明白的太多了。

貓娘個子遠沒有陸澤高，面對空中的拋物線，它連忙倒退兩步。抬頭望天，一番手忙腳亂方才接住。

陸澤看的嘴角瘋狂上揚，險些沒繃得住。它未免也太呆了些，沒一點貓科動物應有的矯健模樣。

拿穩后，貓娘朝掌心瞄了一眼，驗個貨。帶著幾分滄桑安慰道：

“沒事，哪怕只有三分鐘，啊不是，只有十五詭幣也很棒了。”

陸澤聽著這話就覺得不對味，但他此刻也顧不上和貓娘斗嘴。

有了剛才的兩個詭異打頭，附近溜達的客人們出于從眾心理，不少都躍躍欲試，生怕錯過這次優惠。

按照以往的經驗，陸澤深知現在正是攬客的關鍵期。只要這一波能帶起風氣，形成良性循環，大家自然會爭相購買，今晚上就算是有著落了。

他一刻不敢耽擱，扯開嗓子叫賣道：

“中元佳節，暢享好飯。過了今天，再等一年啊。錯過優惠就等于虧損幾個億，欲購從速！”

就當他費力叫賣時，旁側的貓娘悠悠道：“你剛才不還說旺鋪轉讓嗎？”

陸澤有些無語，沒好氣的回了句：

“雪豹閉嘴。”

好在圍觀的客人們，并沒有因為貓娘的拆臺而退散。短暫的停滯后，立馬開始有三三兩兩的詭異排隊拼飯。

為首的是個壯碩妖物，頗有些人樣。橫肉虬結、須髯如戟，看著便強而有力口牙。

陸澤雖然分不出來是什么物種，但野獸味濃烈的有些辣眼睛，嗆的他直咳嗽。

這詭異能排在第一位，倒不是祂動作有多麻利。單純只是原本位于隊首的，受不了這股味，默默挪開了位置。

祂走上前來，大大咧咧往攤前一杵：“灑家能跟自個拼嗎？”

陸澤感覺自己的鼻子無形中被揍了一拳，他立時將鼻孔吸氣，改為了口呼吸。雖然有點惡心，但好歹能少進點味。

沒辦法，做生意，就得去適應每一個顧客。

雖然如此，但他還是保持著職業微笑：“原則上不行，但看這位大哥如此豪氣沖天，給您破個例，贈送免拼機會。”

見詭說詭話向來是陸澤的強項。

壯碩詭異嘿嘿直笑，顯然頗為受用：“灑家也不占你便宜，給我來5份，都滿上。”

陸澤心下一喜，忙笑道：“大客戶，您放心，我家從不偷工減料。”

話雖然這么說，他還是默默的減了料，手上一點也沒含糊。

陸澤開炒前瞄了眼，趁壯碩詭異不注意，抬腳將裝牛肉的盒子往車廂里踢了踢。下雞蛋時，也盡挑小的用。

反正詭異不管吃什么，都只有香灰味，何必浪費自己的好食材。多用些大米飯充數便是，都是血汗錢進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