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城陷入了少有的慌亂之中。
勞勃·拜拉席恩一早醒來便嚷嚷著要去打獵，然而隨從的巴利斯坦爵士和藍禮大人等等全都找不到他的蹤影。
因此，比武大會不得不暫時終止，洛拉斯·提利爾爵士與王太子等人一同前往河對岸尋找國王。
“勞勃至少應該戴上了他的頭盔。”巴利斯坦爵士懷著不應該有的希冀道。
他們一行人順著足跡來到森林深處，然而也正是在這里，地上的痕跡變得雜亂無章，難以尋覓。
旁邊刮斷的樹枝和被掀翻了一塊的草皮，都證明了此處剛剛經歷過一場惡戰。
“看體型應該是一個非同尋常的惡獸。”藍道·塔利伯爵以一貫的冷靜表示，“諸位大人，讓我們祈禱國王陛下最終戰勝了它吧。”
洛拉斯不安地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血腥味太濃了……”
萊安一直保持沉默，這也導致他看起來是心事最重的一個。
“怎么了，殿下？”
“我剛剛發現了一個殘破的旗幟。上面繡著坦格利安家族的巨龍。”
萊安將旗幟展示給其他人看，盡管眾人表情各異，但這毫無疑問是屬于坦格利安家族的物件。
藍禮笑道：“這可真是稀奇。莫非雷加·坦格利安死而復生了？”
“死人當然無法復生。”
萊安一邊忖度著韋賽里斯是否有可能把手伸到君臨，一邊懷疑這件事背后是否也有八角蜘蛛的推波助瀾。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拜拉席恩家族奪來的王位終究是迎來了報復。
“史坦尼斯叔叔，請你轉告封臣，做好龍石島的防御工作。高庭那邊也要當心。”
他后半句話是對洛拉斯·提利爾說的，后者點了點頭。
這面旗幟幾乎相當于巨龍的再次咆哮。
一行人心事重重地繼續前行，然而，國王仿佛憑空消失一般，地上只留下了一頭野豬的尸體。戰錘丟在野豬腳邊。
“除非性命垂危，我父親絕對不會放下武器。”
萊安低聲說，同時仔細觀察地面上是否還有別的痕跡。
還好，至少沒有火焰灼燒留下的焦痕。
灰風在羅柏腳邊長嚎。
“別亂叫，灰風。”
羅柏的臉色更差了，幾乎所有人都產生了這樣一種感覺，但沒有人敢把它公之于眾。
不知是否是心有靈犀，萊安獨自又尋找了一會兒，這次，他的表情相當沉重。
“各位大人，請幫我一把。”
護城河上，勞勃·拜拉席恩和十幾具尸體共同倒了下來。血色浸透了半條河，而勞勃·拜拉席恩的笑容帶著血色。
“哈哈哈！那個伊耿小鬼，不敢自己過來殺我，我照樣能把他們全部打趴下！”
“不要笑了！牽動傷口之后你只會死得更快。”
萊安恨鐵不成鋼地對自己父親說，但勞勃聞言笑得更開心了。
……
“陛下，您最好喝一些罌粟花奶。”拜席爾大學士顫顫巍巍地上前建議。
身受重傷的國王被拖到了床上。
“拜席爾，我本以為父親的傷不會惡化得這么快。”
萊安皺著眉，以他前世粗淺的知識，他也提醒了拜席爾要進行消毒，甚至還自制了酒精，但勞勃身上的多處傷口不但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愈發嚴重。
“怎么？以為我聞不出來，我身上死亡的臭氣已經夠濃烈了！”勞勃·拜拉席恩大聲喝道，“比武大會當然要鄭重舉行。別都在我身邊帶著，守喪一樣！讓我單獨和我兒子說幾句話。”
其他人紛紛離開。
萊安甚至不知道該和自己的父親說什么：“那面旗幟……”
“坦格利安家族后人留下的唄，多半是那個死里逃生的小伊耿。”
勞勃憤怒地道，然而他現在已無法再度提起自己的戰錘，心有余而力不足。
“兒子，我沒能留給你一個安全而強盛的王國。奈德的私生女……她手中不是有龍蛋嗎？你一定要把她叫回維斯特洛，絕不能讓韋賽里斯或者丹妮莉絲得到龍蛋！”
勞勃又喘了一會兒氣，接著說：“提利爾家族對高庭的統治不夠穩固。而且多恩的道朗親王仍然心系坦格利安。一定要當心多恩人，還有提利爾。至于丹妮莉絲……”
“那個女孩現在是大草原的卡麗熙，并且即將生下有龍家血脈的男孩。韋賽里斯必定會率領隊伍越過狹海，長驅直入。”
萊安看著父親，接上了他想說的話。
勞勃又欣慰又痛惜：“偏偏奈德失蹤了……假如有他在你身邊，你尚且能夠獲得幫助和提點。我想那個家伙現在多半也死了吧。該死的，怎么敢死在我前頭！”
他的呼吸逐漸緩慢下來，但勞勃握著萊安的手，握得更緊：“兒子，你是我的兒子。我當初在三叉戟河上用戰錘擊敗了雷加，如今你也必定能殺死那個伊耿！”
“放心，我有感覺，我還能挺半天。在這半天里，你可以去做你要做的事情。記住，你始終是我的兒子！”
萊安黯然地點了點頭，他出門，吩咐桑鐸守在勞勃國王身邊，自己則叫上了巴利斯坦爵士。
“‘無畏的’巴利斯坦，請問您之前訓練的那些少年現在在哪里？”
巴利斯坦爵士心領神會：“放心，殿下，自從勞勃國王失蹤之后，我便讓他們協助都城護衛隊駐守君臨，絕不會讓任何人溜出君臨城。”
“很好，”萊安道，“但是恐怕這還不太夠。我應該見見他們，坦誠我們目前的境遇。”
假如統治者要讓下面的人愛戴自己，就必須時刻讓他們感到，自己與他們同在。
巴利斯坦爵士由衷贊同。
到了君臨城墻上，萊安·拜拉席恩身披寶冠雄鹿紋樣的披風，一改平日風格，對這些之前素不相識的少年說了真心話。
“我的父親，因為坦格利安安排的刺殺，現在正在病床上氣息奄奄。一場大戰即將到來。”
不僅僅是那些少年屏息凝神，連都城守衛隊的衛兵都不經意地把耳朵豎了起來。
反正這個消息也瞞不住，還不如讓它痛痛快快地走一趟。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君臨。等到開戰之時，我必定和你們并肩作戰。也許你們會想要追隨真龍，這倒是可以理解。”
萊安說到這里，頓了一下：“但即使那位伊耿擁有死而復生的龍，龍息吐出之時，不管是否追隨真龍，我想都會死掉吧？”
都城守衛隊的衛兵們紛紛移開目光。
而那些和他關系很好的少年們都哈哈大笑起來，尤其是武藝最好的索爾。
“殿下放心！真的有人敢臨陣叛逃，我肯定第一個把他宰了！”
少年熱誠的笑容讓萊安一時間也笑了起來，但他的演講必須繼續。
對君臨城的所有百姓來說，這都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