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塔內，萊莎·艾林大放悲聲。盡管她的哭聲很假，但她長得同樣不怎么好看。

小指頭則溫柔地安慰著她：“親愛的萊莎，這怎么能是你的錯呢……艾林大人上了年紀，愿他安康。”

萊安凝視著死去老人的神情，他看起來相當平靜，嘴角還殘留著一抹葡萄酒的痕跡。

瓊恩·艾林一向喜歡加冰塊，而杯子里面的葡萄酒，已經被老人喝得一干二凈。

即使他是被毒死的，也找不到痕跡了。也難怪，小指頭不會留下一點痕跡。

“夫人還請節哀。”

老人把他當做自己的兒子來撫養，此時此刻，萊安不傷心，那是假的。

但他知道，對于瓊恩·艾林來說，即使妻子與小指頭通奸，他大概也會網開一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至于毒藥……即使自己當著老人的面指控他的妻子和他的封臣下毒，在瓊恩·艾林相信之前，他照樣會和自己的妻子同桌進食。

派席爾大學士顫顫巍巍地來了又走了，處理了一下尸體，隨后通知靜默姐妹。

期間萊安不得不命令獵狗控制住歇斯底里的萊莎，避免她把艾林的尸體破壞掉。

雖然萊安更傾向于她害怕有人會把艾林解剖了。

但這個年代，確實沒有先進的化驗毒藥的辦法，只能是死無對證。

同時，萊安又專門叫住了那個打算逃之夭夭的年輕侍從。

“您……您有什么事，殿下。”侍從惶恐不安。

“愿不愿意跟在我身邊謀一個差事？”

名叫阿爾菲的男孩恐懼地看了一眼萊安，隨后連連點頭。

最后，一切差不多落幕，萊安派人將這個消息傳達給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勞勃拜拉席恩。

勞勃聽到消息的時候，他正在宮廷內部沉湎于杯中物，對仆人的話語根本不相信，甚至還哈哈大笑：“瓊恩那老頭那么精神，怎么可能死？”

萊安不得不親自回到宮廷，告訴父親：“他已經死了。”

被他的夫人毒死的。

笑容一瞬間從勞勃·拜拉席恩的臉上消失，他因為喝酒而紅通通的胖臉唰一聲變白。

“怪不得他把自己兒子送去了臨冬城……”

萊安不由一怔。

這是他見到的第二次時間線崩壞。

半個月前，臨冬城。

作為艾德·史塔克的私生女，瓊娜·雪諾一向和凱特琳夫人合不來，這次，她再度賭氣著進入夢鄉。

夢境中，鐵王座上的金發王子宣布父親的死訊，斷了腿的父親由侍衛攙扶著，走向死亡。

場景再度倒退，倒退。

身材瘦小的男人用匕首抵住父親的咽喉。

紅頭發的臃腫女人，給一個滿頭華發的糟老頭子杯中加了無色無味的物質。

她看到八年前的葛雷喬伊叛亂，看到尚且年幼的席恩·葛雷喬伊，和雄姿英發的勞勃·拜拉席恩。

一個新生兒哇哇哭著，因分娩而死亡的女人床邊，一個男人低垂著頭，冰雪玫瑰的花瓣跌落塵埃。

她又看到了……

看到了發間別著碧藍玫瑰的女人和一位銀發男子親昵地交談，她臉上洋溢著天真爛漫的笑容。

失重感驟然到來，瓊娜·雪諾從睡夢中驚醒。

她披上皮毛，點起蠟燭。

搖曳的火光映著瓊娜·雪諾潔白的臉。

……

終于，天亮了。

“……瓊娜？”艾莉亞·史塔克苦著臉，“我們還是去一起玩吧。你怎么突然對歷史感興趣了？”

瓊娜剛剛才將從魯溫學士手中借來的書還了回去，此時此刻腦子信息量爆炸。

“突然想看了嘛，哪有為什么。”

艾莉亞撇了撇嘴。

突然，瓊娜看到了和凱特琳走在一起的艾德·史塔克，她快步朝著艾德走過去。

凱特琳夫人戒備地上下打量著她，語氣冰冷：“你有什么事？”

瓊娜深吸了一口氣：“史塔克大人，夫人。我昨天做了一個夢。”

“請問，您是否認識一位個子矮小，留有小胡子的青年男士？”

艾德·史塔克沒有回答，但下巴繃得很緊。

凱特琳猶豫了一下：“培提爾·貝里席。”

隨即，她又尖銳地發問：“你為何會知道？”

“從我的夢境中得來。”

見兩個人都是一臉迷惑，瓊娜繼續往下說：“我看到未來，史塔克大人被下令砍下頭顱。”

凱特琳不安地握住艾德的手。

即使她很厭惡這個私生女，此時此刻她卻莫名覺得，瓊娜·雪諾說的……是對的。

艾德·史塔克半信半疑，但他還是露出了溫和的微笑：“瓊娜，你最近太累了吧。”

“不。去神木林。有些話，我只能當著您說。”

瓊娜斬釘截鐵地宣告。

艾德和凱特琳交換了一個眼神。

“好。”

在古老的心樹下，神木林彌漫著淡淡的草木氣息。

瓊娜·雪諾坐在溪水邊的石頭上，陳述了自己的夢境。

由于它過于光怪陸離，艾德·史塔克不得不多次打斷她的敘述。

“萊莎謀殺了瓊恩·艾林？”

艾德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對他而言這個是最為爆炸性的新聞，至于瓊娜知道了自己身世這一點，對他而言反而不算意外了。

“您難道不更應該關心，鐵王座上的，金發男孩，下令在圣堂里，把斷腿的您砍頭這件事嗎？”

瓊娜一字一頓地敘述，這次，艾德明白了。

“你是說，勞勃死了，萊安那孩子……”也死了。

“其中還有培提爾的一份力。”

對于最后這句，艾德實在不怎么意外。

畢竟他搶走了小指頭所摯愛的凱特琳，嫉妒會讓小指頭更加沒有負擔地傷害他。

另一方面，即使瓊娜看到的未來實屬虛假，勞勃·艾林孱弱的身體也不適合由萊莎夫人一人養大。

“我會向瓊恩寫信，將勞勃護送到臨冬城。”

瓊娜點點頭：“這樣再好不過。

“還有，我希望您至少能向夫人說明我的身世，但最好也在神木林中，四周沒有別人，才不容易被竊聽。”

艾德哀傷地笑笑：“是啊。”

假如他不這么做，凱特琳肯定會將瓊娜嫁給一個遠離臨冬城的南方小貴族。

甚至，她還會刻意挑選一個家世極差的，因為對艾德·史塔克的愛，和對那個未曾謀面女人的嫉妒。

“瓊娜，你好像并不喜歡這件事。”

“有婦之夫和有婚約的小姐私奔，這件事難道比雷加·坦格利安搶走萊安娜并且強暴了她更加光彩？”

假如不是那倆人就是她的父母，瓊娜·雪諾這個時候只想吐。

“無論如何，至少，我仍然是一個史塔克。”

瓊娜·雪諾如此宣告。

她在神木林中祈禱，并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那個出軌的父親和戀愛腦的母親。

樹葉沙沙作響，仿佛神明也在應和。

等她祈禱完畢返回臨冬城時，凱特琳夫人一改之前的態度，對她客氣多了，眼中也有了發自內心的疼愛。

勞勃被接來臨冬城之后，這個原本病懨懨的小孩和布蘭成為了極好的朋友，布蘭瑞肯和勞勃，他們幾乎時刻形影不離。

假如，瓊恩·艾林的死訊沒有傳入臨冬城，瓊娜甚至覺得自己的夢境出了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