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授命
- 諸天大醫:從大明太醫開始
- 落羽聽音
- 2602字
- 2025-03-15 09:30:00
“吳先生!吳先生!”
藍朔樓的喊聲撞破雨幕,驚起竹林間數只白鷴。
他腳下沾滿泥漿,從山下一路飛奔上來。
吳桐趕忙向山下迎去,剛穿過紫竹林,正看見青年武將撐著膝蓋大喘氣,他赤膊背著鎧甲,整張臉漲得通紅,結實的臂膀亮堂堂的,一時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
“談成了!”吳桐晃晃手中的度牒文書,語氣難掩興奮:“不白枉我昨晚做了一夜功課!”
藍朔樓直起腰來,古銅色的面龐綻開笑意:“要我說,何必費這口舌?”他曲起指節敲了敲腰間佩刀:“調兩伍弟兄往山門一站,那老禿驢還不得……”
“藍百戶,不可妄語!”吳桐抬手虛按,目光掃過遠處挑水的小沙彌:“佛門講究個機緣。”
青年武將訕笑著撓撓頭,他忽地收斂笑容,眼角余光瞥向山道轉角處巡邏的兵士,壓低嗓音道:“方才塘馬遞來急報,袁千戶……哦不,袁總兵要您速去中軍帳。”
吳桐眉尖一顫:“袁忠?他怎會……”
“末將也不清楚。”藍朔樓解下蓑衣,往吳桐肩頭披掛,他壓低聲音,說道:“來傳令的,是他的拱衛營親兵,帶著駕帖……”
吳桐望向山腳下濁浪里浮沉的營帳旌旗,面色愈發凝重。
他理理道袍,正要下山,卻聽到身后鐵甲鏗鏘作響——藍朔樓已然套上鎧甲,雨水正順著他的缽胄盔檐,往下不住流淌。
“先生莫慮。”藍朔樓系上蹀躞帶:“我與先生同往。”
……
一路上,吳桐和藍朔樓交代了和慧覺大師定下的約法三章,盡管藍朔樓一開始對此有些不屑一顧,但是在吳桐的反復強調下,他還是答應了下來。
等來到中軍帳前,天已入夜。
借著夾道的火把光芒,吳桐突然發現,在袁忠的大帳門前,王太醫帶著藥童藥女,三人竟也等在這里!
“他怎么也來了?”藍朔樓瞪大眼睛,盯著王太醫直接脫口而出。
王太醫也看到了走來的二人,眾人一時面面相覷,場面瞬間尷尬起來。
“鄉野道士焉懂岐黃!”藥童一見二人,頓時怒上眉梢,他指著吳桐大喝:“爾等不過區區村野莽夫,也配和師尊并肩而立!”
“兔崽子!”鏘然一聲錚鳴,藍朔樓腰間長刀霎時間出鞘三寸,他陰翳地低吼:“信不信爺爺現在就剜了你的招子?”
王太醫慢悠悠摘下腰間牙牌,鎏金“太醫院”三字在火光中明滅。
“藍百戶,按《欽定律誥》卷七十二,軍中武官持械威脅朝廷命官……”他語氣悠然,枯指又突然戳向吳桐:“還與此等身無度牒的游方道人廝混,該當何罪?”
“說得好。”吳桐聞言一笑,他按住藍朔樓拔刀的手,上前兩步說道:“那王太醫,借您一步說話,您可敢?”
“你!”
王太醫白眉直跳,他看著眼前臉色陰沉的吳桐,又看了看他身后殺氣騰騰的藍朔樓,一時被氣得臉色青白。
就在這時,眾人身后響起一陣響亮的呼哨聲,只見袁忠跨騎紅鬃烈馬,率領一營騎兵,風馳電掣闖入帳前。
藍朔樓趕緊收刀入鞘,跟著身旁的眾軍齊聲說:“見過總兵大人!”
袁忠翻身下馬,他冷哼一聲,徑直從藍朔樓身側掠過,來到吳桐和王太醫之間后,冷笑道:“二位好大興致,都到我的軍帳前了,還不忘斗嘴呢。”
“千總,道長是……”
“大人,師尊是……”
藍朔樓和藥童急忙開口辯解,兩人的話不約而同地撞到了一起,又引來二人一番眼神熱戰。
“您二位是沒長嘴嗎?還需要應聲蟲來代替開口?”
袁忠神色一凜,他移開目光,對身后的藍朔樓藥童等人厲聲斥道:“所有人帳外候著!只準王太醫和吳道長隨我進帳,沒我的命令,若有人擅闖營帳,不用通稟,就地正法!”
“是!”后面大隊騎兵的聲音山呼海嘯。
袁忠轉身,兀自掀開門簾進入大帳,吳桐和王太醫對視一眼,只得邁步跟隨進去。
剛一進帳,二人就聞見袁忠的大帳里,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這味道來得極其濃烈,比之前的處理氣性壞疽時,傷腿里流出的腐液還要惡臭幾百倍!
幾乎瞬間,吳桐就控制不住的感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腐尸味。”王太醫舉帕掩住口鼻,聲音淡然道。
“王太醫好見識。”袁忠說著,揭開了一旁長桌上高高隆起的白布。
大群蒼蠅從布下轟然起飛,映入二人眼簾的是一具泡到花白的腐尸。
尸身膨脹如過度充氣的橡膠人偶,青灰色的皮膚緊繃到半透明,五官更是被腐敗氣體推擠得移位——這顯然是“巨人觀”的尸體特征。
腐尸膨大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在尸體的腹腔上,有一個橫貫的裂口,里面的內臟漲出了體外!
不顧二位醫者煞白的臉色,袁忠自顧自地說道:“這具腐尸,是本官率人從大理城中打撈回來的,此前在洱海潰壩前夕,本官曾與這尸體有著一面之緣。”
“單我所見,就有十二具,具具皆藏元人疫種。”袁忠聲音低沉:“滔天洪流里還飄著多少,天曉得。”
“有道是,大災之后必有大疫。”王太醫取出腰間懸著的鎏金藥葫蘆,磕出一枚丹藥吞下,他捋著花白的胡須說道:“現在又有元廷余孽作祟,兇險,兇險啊……”
“故此,我才會請二位來。”袁忠說道:“您二位,一位是欽定泰斗,一位是人中翹楚,不知有何應對良策?”
“老夫以為,當以防治結合為佳。”
王太醫率先答話:“如今,應令大軍高處安營結寨,避其積洪毒瘴,軍中廣施湯藥,達到未病先防的目的;同時,從各營選拔青年才俊,多多培養醫戶;凡軍中出現疫者,應及早開方煎藥,輔以針灸推拿,則可成矣。”
“小道認為,此法難行!”
王太醫話音剛落,吳桐就邁上一步,喝斷了王太醫的聲音。
“黃口小兒豈懂……!”王太醫眉梢上挑,袁忠卻擺擺手止住了老者的怒音,他轉而問向吳桐:“王太醫乃堂堂太醫院判,自是金口玉言,你卻為何說此法難行呢?”
“王太醫方才言及的法子雖好,但不適眼下。”吳桐從老太醫身側走過,合手說道:“大軍眼下深入不毛,又遭洪災,后方補給愈加困難,根本無法支應數萬大軍的湯藥消耗。”
“而且……”吳桐莫名回想起一段慘痛記憶:“培養一名合格醫者,短則尋月,長則數年,更是無法應對如今的燃眉之急。”
袁忠聞言,輕輕點了點頭,他繼續問道:“那說說您的見地。”
“貧道和王太醫想的一樣,也是防治結合。”吳桐徐徐說:“大軍對外,可立高墻,結硬寨;對內則應分三營,各為無病,疑似和確診,互營之間不得隨意串聯,只認手令不認人;而后集中全軍醫者,全力救治疫患。”
聽聞此言,袁忠陷入了沉思,王太醫倒是發出一陣冷笑。
“現今在打仗,這是前線!”王太醫狠狠道:“黃口豎子!分營必斷糧道,若元軍……”
“如今大水漫天,我軍出不去,元軍同樣進不來!”吳桐不甘示弱:“王太醫不會認為,那些馳騁草原的游牧騎兵,會比我中原將士更懂舟楫水戰吧?”
老太醫正要駁斥,袁忠一伸手,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都是公辦,二位莫傷和氣。”
袁忠說罷,下達了最后的決斷:“王太醫隨軍中高官出入,確保指揮中樞不染瘟疫;吳道長則持令旗金批箭,授臨機專斷,統籌全軍及百姓防疫事宜,不可使瘟疫蔓延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