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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霜印千峰

祭劍大典當日的晨光還未漫過云海,登云階已結滿霜華。

我跪在青銅鼎旁擦拭靈紋,周喬喬昨日潑的雪蓮釀在鼎腹凝成冰棱,指尖每擦過一處,我額間符咒便灼痛一分。

王知迎被叫去百丈外的祭壇邊清掃玉磚,玄鐵鎖鏈碾過霜花,發出碎瓷般的脆響。

“寒霜宗到——“

山門處傳來的通稟聲卷著水汽。

七十二名藍衫弟子踏浪而來,為首的老者輕揮玉骨扇,云海霎時凝成冰橋。

霜紋廣袖拂過處,秋意宗弟子衣擺皆結薄冰。

我認出那是北境寒霜宗的“凌波步“,在青石巷過上元節那天,說書人曾比劃,說此法修至大成可冰封百里海域。

“驚鴻宗到——“

天際忽現流云漩渦,三十六柄描金紙傘旋落山巔。

傘骨末端的銀鈴蕩起清風,托著鵝黃衫少女們翩然落地。為首的美婦人收傘時,鬢間步搖竟未亂分毫。她傘尖輕點,祭壇四周枯枝忽發新芽——東海驚鴻宗的“回春術“,傳聞能借風催生萬物。

人群里不知是誰發出的驚呼,“是驚鴻宗的師姐!”

“地境的四大宗門三十六個小宗門,除了春水宗之外,已全部到齊了?!?

“春水宗,不知派來的是何等人物!真是期待?!?

我俯身聽著旁邊的女弟子小聲嘀咕,“那自然是林首座了,如今四大宗門里,十二座山山主都滿了,可首座,卻只有他一人呢!”

“我還沒見過他呢”

我繼續擦拭著,忽然感覺身旁氣息慢了許多。

在滿山肅穆中,忽聞劍鳴破空。

一片驚呼聲中,林善無踏著冰龍自九霄而降,霜白氅衣振開時,千山秋楓盡染銀妝。

他今日未束銀發,發梢凝著的冰晶隨步伐叮咚墜地,在玉階上綻出朵朵霜花。襟口銀線繡著的浴火凰鳥銜著血玉,與我頸間殘玉的缺口嚴絲合縫。

我聽到身旁的女弟子們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春水宗只來了一人嗎?未免太不把祭劍大典當回事了吧……”話還未完,不知道哪來的禁言咒。

“那就是林善無嗎?長得未免太好看了些,這么好看的人,修為也如此之高嗎?”

“你們可知,林首座是十九歲突破化神期第一人,實力恐怖如斯,我曾見過他徒手掰開一只棕熊的腦袋?!?

“這有什么,我還見過他生吃十條蛇的蛇膽呢?!?

吵吵嚷嚷間,秋意宗的十二座山山主已全部到齊,“恭迎春水林首座!“

其余各宗山主齊聲唱喏。

林善無落座時,寒霜宗山主趙解的玉骨扇滯在半空,扇面凝出冰瀑紋;驚鴻宗美婦琉璃的紙傘無風自轉,卸去撲面寒息。

好強的威壓。

林善無捏著一顆葡萄,端坐高臺,眾人歡聲笑語間,周喬喬提著身上的火狐裘疾步上前,東珠映得她雙頰緋紅,看起來甚是嬌俏:“林師兄安好,家父特備了千年雪髓...“

“聒噪?!?

林善無頭也未抬,只屈指輕彈,周喬喬鬢間九鳳銜珠釵應聲而碎。

“五十年一次的祭劍大典,輪到秋意宗主持時,掌門竟然無故缺席,真是好大的面子?!彼媛镀届o,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周喬喬扯起嘴角,看起來有些低眉順眼“前些日子,青蒼山出現了妖邪,家父出去降妖,至今未歸”

林善無嗤笑,“偌大個秋意宗,居然淪落到讓掌門出去降妖?周掌門還真是養了一幫飯桶?!?

冰晶裹著碎玉濺入雪堆,她僵在原地,丹蔻掐進掌心滲出血珠,卻仍強撐著笑道:“林師兄教訓的是。“

我躲在人群里,看著眾弟子的臉上都有些薄怒之色,頓感有趣。

四大宗門里,秋意宗雖比不過春水宗,但也排名第二,為何出現妖邪,十二座山山主不去降妖,居然會讓掌門親自前去?莫非,此事另有隱情?還是說,周掌門此行,不為降妖!

祭劍大典開始

隨著一聲驚呼,秋意宗弟子,推著一個鐵籠上場,掀開黑布的瞬間,籠子里,一匹巨狼,正在呲牙嘶吼!

李瀟捏著胡子,率先笑道“此妖物便是今日祭劍大典的祭品,還請諸位,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器,隨我,一同斬殺妖邪?!?

隨著越來越多的法器飄在空中,我看籠中的巨狼面露驚恐,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竟然化成了人形。

他語氣中滿是絕望,朝著李瀟吼叫:“我只是在靈山里修行而已,你們何故要殺我?”

李瀟冷哼一聲,劍氣凌厲“你屠殺靈山百姓一百二十八口,反倒問我們何故殺你?”

“我只是去救人而已,并未殺人”

未等他繼續說下去,李瀟神色一凜,本命劍已刺穿他的喉嚨。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法器朝他身上刺去,直到一片血污之下,方才看清,他被剁成了肉泥。

“扔進祭劍山谷”

幾個弟子又將血污,抬了下去。

原來這就是,祭劍大典。

以活物,祭修士們的本命法器。

我屏息縮在銅鼎的陰影里,雪貂不知從哪鉆了出來,一頭扎進我的懷中,躁動不已。

小獸金紋在絨毛下如活物游走,利爪勾破我粗麻衣袖。暗紅的血珠滾落鼎身,竟在青銅饕餮紋上灼出細小金斑。

“?!?

林善無腰間佩劍忽鳴,劍鞘云紋泛起血光。他血色瞳孔掃過祭壇,目光在青銅鼎稍滯,廣袖翻卷間寒霧驟起。

我腕間雪貂化作白影竄出,額間金紋大盛,在冰面投出三丈鳳凰虛影。

“秋意宗養靈獸的本事…“林善無振袖擒住雪貂后頸,冰霜自它的爪尖蔓延至尾梢,“倒比二十年前更像個耍猴戲的?!?

他手一甩,雪貂便滾了老遠。

滿座嘩然。

寒霜宗弟子玉扇開合,祭壇四周凝出冰盾;驚鴻宗紙傘旋成屏障,卸去迸濺的冰渣。

李瀟劍穗劇顫,青銅劍出鞘三寸:“林首座慎言!“

霜霧忽漫,我額間符咒灼如烙鐵。

林善無卻低笑出聲,氅衣拂過青銅鼎,鼎身冰棱盡數消融。

他指尖掠過我凍瘡遍布的手背,寒氣所過之處潰爛頓消,新生肌膚下隱現金紋:“這般糟蹋涅槃體,李山主倒是舍得?!?

王知迎的鎖鏈突然錚鳴,血色符文在祭壇石柱上明滅不定。

驚鴻宗琉璃的紙傘微傾,清風托起他搖搖欲墜的身形:“小友這天罡戰體,怎的烙著噬靈咒?“

“邱山主倒是心善。“林善無振袖擊散清風,霜花在王知迎鎖鏈上綻開冰蓮,替他少了兩分痛苦,“可惜秋意宗的狗鏈,戴著容易取下難?!?

李瀟臉色一變,卻見他捏緊了佩劍,未有半分動作。

此時大典鐘鳴九響,輪到各宗弟子獻禮了。

眾人回到座位,繼續觀禮。

寒霜宗呈上冰魄玉髓,趙解玉扇輕搖,寒潭水自扇面傾瀉成冰雕玉樹;驚鴻宗獻出風靈珠,琉璃紙傘旋出颶風,卷著落花凝成“萬壽無疆“四字。

輪到春水宗時,林善無劍指輕劃,霜氣在云??坛霭倮飫υE,字字滲著血色寒光。

其余宗門的獻禮我已沒心思再看,抱著空酒壇退至回廊。

一過去,便看見王知迎被鎖在祭壇猙獸石雕旁。他后背圖騰淡如煙靄,鎖鏈卻新添了蝌蚪狀的血咒——定是周喬喬用刑時烙下的。

猙獸眼珠突然轉動,口中銜著的青銅劍泛出幽光,劍格處嵌著的殘玉與我的玉佩如出一轍。

“你這眼神,倒像要生啖了我。“

戲謔聲伴著寒霧漫入耳畔。林善無不知何時離席,指間把玩著雪貂立在廊柱陰影里。

小獸金瞳滲出血淚,正啃食他掌心冰晶,每啃一口,皮毛便黑化三分。

我緊貼彩繪照壁后退,肩胛撞上了垂掛的鎮魂幡。

林善無廣袖掠過幡面,朱砂符咒爬滿霜紋:“李瀟封你涅槃火的手法,還是這般粗陋。“他突然扣住我手腕,寒氣順經脈游走,“這般暴殄天物…“

“林首座醉了。“李瀟的劍氣劈碎冰鏡。

不知發生了什么,霜霧散盡時,只剩我癱坐在冰水中,懷中多了塊雕鳳玉佩——正是劉老爺那日腰間之物,邊緣焦痕猶存。

宴席持續至星斗漫天。

我蜷在柴房里擦拭玉佩,窗外忽起鶴唳。周喬喬養的碧眼玄鷹撞破了窗欞,爪間青銅鈴鐺泛著血光。它叼走玉佩的剎那,我窺見鈴內“羽山“二字。

追至后山寒潭時,玄鷹正將玉佩投入漩渦。潭底浮起萬千青銅劍柄,每柄劍格都嵌著殘玉。

我伸手欲撈,潭中突然伸出焦黑骨手,腕間玉鐲殘片與母親那枚一模一樣。

“原來你在這兒。“

林善無的氅衣拂過潭面,骨手盡成冰雕。他指尖勾起我下巴,血瞳映著潭底青銅巨門:“李瀟倒是會找看門狗。“

林善無腕甲凰目驟亮,寒潭轟然炸裂。

漫天冰晶里,他銀發纏上我頸間殘玉:“記住,涅槃火燃盡前…“未盡之言被鐘聲截斷,我掙開霜絲逃回雜役房時,王知迎正對著銅盆嘔血。

血水中浮著冰晶,凝成微縮的凰鳥圖騰。

窗外飄進片霜花,落地化作林善無的傳音訣:“秋意宗的狗鏈,戴著可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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