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們聽到什么聲音了嗎？”

“聽到了，還怪好聽的。”

幾個踩著點兒要去上班的女孩四下左顧右盼，很快就被一個扎堆道人群吸引了過去。

“親愛的小妹妹，

請你不要不要哭泣，

你的家在哪里，

我會帶你帶你回去；

親愛的小妹妹，

請你不要不要哭泣，

我會用我的愛溫暖你的你的心靈，

喔……”

“老板，快給我拿一盒磁帶啊，我錢都給你了。”

“好好好，馬上啊，人太多了。”

龔彪忙得腳不沾地，本來他是負責維持秩序的，不成想今天連他都要加入售貨員的隊伍。

“念兒，這位姐姐要一盒磁帶，你先給她拿一下。”

“嗯，給。”

趙念兒沒想到磁帶竟然這么火爆，這才開張幾分鐘啊？

不對，準確的說是收錄機剛剛按下播放鍵，攤子立馬就聚集過來十幾個人。

蘇言禮此時也忙得不行，轉頭看向趙念兒，“念兒，拿一條大碼的過來讓這位大姐試試。”

趙念兒一時手忙腳亂起來。

蘇言禮見狀，沒有責怪她，而是跟大姐道了個歉，主動過來幫忙翻找。

“天啊，今天怎么這么多人，她們都不去上班的嗎？”

趙念兒終于能抽空擦一下額頭的汗珠，小臉蛋上帶著幾分唏噓。

“怎么，人多不好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哎呀別說了，你趕緊的。”

蘇言禮好笑的搖了搖頭，拿著大衣交給客戶試穿，旁邊就是趙文東買的半身鏡，掛在路燈桿上，方便客人試穿看效果。

“質量不錯，這件我要了。”

“誠惠一百二。”

那位買大衣的大姐非但不覺得貴，還十分干脆的掏錢付款。

要知道同樣款式和質量的呢子大衣，在百貨商店可是要一百八一件呢。

很多人會好奇，在這個人均月薪不足一百塊錢的貧苦年代，真的有人愿意花一個多月的收入買一件衣服嗎？

基于這個問題，那就得問問那些不惜果貸也要買蘋果手機的女孩了。

不管在什么年代，人類的虛榮心都是促使她們沖動消費的最大推動力。

有些人省吃儉用大半年，就為了買一個驢牌的包包。

有些人騙家里要補習費和報名費，結果拿著錢就去買最新款道AJ。

不論男女，不看年代，虛榮心無處不在。

“彪子，你們賣的磁帶給我拿一盒聽聽。”

就在這時，剛剛說要去補覺的陳陽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三人身后。

龔彪聞言，將一盒磁帶扔了過去，“陽哥喜歡拿去聽，就當弟弟孝敬你的。”

“滾蛋，我要你孝敬。”

嘴上這么說，陳陽還是挺受用的，不過還是掏了一張大團結交給收錢的趙念兒。

趙念兒愣了愣，有些遲疑的看向蘇言禮，不知道該不該收這個錢。

蘇言禮與陳陽相視一笑后，才點頭道：“公是公，私是私，你先收下。”

“嗯呢。”

趙念兒接過錢，美滋滋的放進行李箱的暗格里頭。

陳陽若有所思的斜了一眼蘇言禮，又看了看小媳婦兒模樣的趙念兒，無奈嘆息。

“對了，你們還能弄到其他磁帶嗎？”

陳陽從兜里掏出一個隨身聽，插上磁帶聽了起來，“磁帶的質量不錯，回頭幫我弄幾張國外的帶子？”

“國外的？”

“對，我哥那個舞廳的歌都聽膩了。”

蘇言禮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到，這批貨不是我的。”

“你幫我問問，有就幫我多弄幾張。”

陳陽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貨主就是旁邊那個小女孩的弟弟。

“行。”

陳陽離去前，遲疑了一下，轉身對著蘇言禮附耳道：“要是不喜歡人家，就不要給人家太多希望，你丫的這張臉太禍害人了。”

蘇言禮聞言一怔，忍不住看向趙念兒。

趙念兒剛好抬頭看來，“怎么了？”

“沒，沒事。”

蘇言禮慚愧的擺擺手。

陳陽見狀，拍了拍蘇言禮的肩膀，哼著隨身聽里頭播放道歌曲轉身離去。

不怪他瞎吃蘿卜淡操心。

實在是為了蘇言禮這張臉，他陳陽不知道打過多少次架。

每次都是男女糾紛，惹得他不勝其煩。

對此，蘇言禮本人也很無奈。

那些女人就跟全世界就他一個男人一樣，死活要盯著他，特別是高中三年，幾乎每個禮拜六都有幾個校外的混混把他攔在校門口，警告他不要跟這個走太近，威脅他不要跟那個太親密。

可他蘇言禮真的一心只想讀書，只想考上大學好減輕父親的負擔啊。

只能說：如果帥是一種罪，那他蘇言禮實在是罪無可赦，罪惡滔天，罪不容誅……

·

一直忙到毛毯廠上工的鈴聲響起，三人才得以喘息。

趙念兒迫不及待的拿出錢來數了起來。

“一張，兩張，三張……”

這一張張的可都是大團結，一張小票都沒有，因為最便宜的磁帶也是十塊錢起步。

“大衣賣了十八件，磁帶一共賣了四十五盒，比我預估的還火爆。”

蘇言禮拿過貨單比對了一番后，接著說道：“明天我們接著去市里擺攤，縣城這邊先讓她們幫我們宣傳幾天，等周末我們再來擺一攤。”

“誰啊，人家好好的憑什么幫咱宣傳？”趙念兒疑惑問道。

蘇言禮聞言，耐心的給她解釋道：“不管是呢子大衣還是磁帶，她們買回去總是要穿要聽的，她們穿了聽了，自然會引起鄰居朋友的注意，這不就是變相幫我們宣傳了。”

“哦，原來是這樣。”

“不然你以為呢。”

趙念兒嘟著小嘴，嘀咕道：“我還以為是那幾個朝你眨眼睛的女孩呢。”

“什么？”

“沒，沒什么。”

蘇言禮疑惑的看向趙念兒，只見她臉頰漲紅，眼神閃躲。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陳陽的叮囑。

或許，是該找個機會好好跟趙念兒說清楚了。

就在趙念兒數錢數到手抽筋，蘇言禮和龔彪在一旁樂呵呵的看著的時候。

不遠處兩輛軍綠色的卡車按著喇叭駛來。

“怎么回事？”

“是廠里保衛科的，看樣子是出大事了，你看他們一個個把槍都帶上了。”

龔彪聽到路人的議論聲，好奇的站起來，而后朝卡車喊道：“哥，你們干什么去啊？”

坐在副駕駛上一臉嚴肅的青年側頭看來，見到龔彪和蘇言禮，臉色才緩和幾分。

左右不是什么秘密。

青年沉著臉說道：“青山公社那邊鬧出人命了，犯人逃進山里，上頭讓我們協助抓捕。”

公社雖然取消了，不少人還是習慣性這么稱呼。

一聽到青山公社，趙念兒瞬間臉色煞白。

蘇言禮和龔彪也是臉色一變，因為小青山村也屬于過去的青山公社。

龔彪看了一眼趙念兒，急忙追上去問道：“哥，具體哪個村，不會是小青山村吧？”

那青年愣了愣，擺手道：“不是，是隔壁的陳塘村，不跟你說了，言禮晚上去家里吃飯。”

后面是跟蘇言禮打的招呼。

蘇言禮點頭應下，而后看向趙念兒安慰道：“念兒，你也聽到了，不是你們村子。”

趙念兒‘嗯’了一聲，可心跳還是不斷加快，根本鎮定不下來。

龔彪見她臉色逐漸發白，干脆提議道：“言禮哥，要不我們去小青山村看看？”

蘇言禮也覺得趙念兒的狀態不對，想起老趙家就幾個孩子沒有長輩，于是果斷點頭。

就這么的，剛剛擺出來的攤子，不到半個小時又迅速收攤。

三人推著自行車快速朝菜市口公交站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