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曹建國從鎮上回來后，美滋滋的坐在院子里吃著飯喝著小酒。

建國嬸子見狀，好奇這老小子今天是怎么了，撿到錢也沒見他這么高興啊。

“大毛二毛呢？”

“跟咱爹去老趙家看電視了。”

曹建國聞言，端起碗筷和酒瓶就往外走。

“誒，你吃完再去不行嗎，晚上又得單獨洗你一個人的碗筷。”

“哎呦，你個糙老娘們懂個屁，我是去說正事兒的，你以為我去看電視啊？”

建國嬸子撇了下嘴，不是去看電視，你跑這么快干什么？

平時干活兒也沒見你這么積極。

話說今晚《婉君》大結局，她也得趕緊收拾一下廚房早點過去占個座位。

曹建國一路屁顛顛來到老趙家，依舊是人滿為患的場景，院子里各種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青山縣三面環山一面靠海，山里現在不讓打獵，村民們就去海邊弄點小魚小蝦當下飯菜。

要說什么最受大家歡迎，那非小巴浪魚莫屬。

不管是新鮮的巴浪魚，還是小巴浪魚干，只需要蒸熟了掰下魚肉泡上醬油就是一道美味。

當然，家里條件好一點的，還以為用豬油弄個香煎巴浪魚。

那滋味，簡直了！

“建國也來啦。”

“嗯呢。”

曹建國跟幾個長輩打過招呼，便走到趙文東身旁坐下。

趙文東家這會兒剛吃，今天去城里買了不少東西，晚上炒了一個香辣田螺，還買了鹵肉加餐。

“建國叔，一起吃點。”

“呦，豬耳朵，那我不客氣了。”

曹建國夾了一筷子就塞嘴里，臉上露出享受的模樣。

趙文東呵呵一笑，他對這些軟骨類的東西無感，吃豬耳朵還不如吃大肥肉香。

“東子，你小子是真神了，今天開會的主題是什么你知道嗎？”

曹建國用肩膀靠了靠趙文東。

趙文東不以為然的應道：“還能是什么，總不能是號召我們都去種茶樹吧。”

曹建國聞言，轉過身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趙文東，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后生一樣。

“別說，你小子還真別說，還真讓你猜中了。”

“啊？”

趙文東愣了愣，抬頭道：“不是，建國叔，真的假的啊？”

“我騙你做什么，看到文件的時候，我自己都嚇了一跳，要不是知道你小子在上面沒有什么領導親戚，我還以為你早就看過那份紅頭文件了呢。”

曹建國吧唧著嘴，又夾了一根豬耳朵塞嘴里，就著地瓜燒吃，真把他香迷糊了。

趙文東聞言，有些心虛的打了個哈哈。

那紅頭文件的復印件，他確實在【青山往事】的賬號上看過。

“我還真……不是，我是說大老板還真厲害，上面的政策他都能知道。”

“對哈。”

曹建國回過神來，這個事情是趙文東從那個海城大老板口中聽來的。

要是真有人看過上頭的文件，那也得是那個大老板才對。

“不得了，那個海城的大老板肯定有上頭的關系，難怪那么有本事。”

曹建國看向趙文東，想問狗蛋能不能介紹那個大老板給自己認識。

可想起老趙家現在還靠著那位大老板討飯吃，自己突然開口，有種要搶人營生的嫌疑。

想想還是算了。

反正趙文東認識那個大老板。

以后自己有什么不懂的，還可以通過他去跟大老板打聽一下。

“對了狗蛋，幾個老同學讓我問問你這個西裝還有沒有，他們也想買一套回去穿。”

趙文東看了眼曹建國回家都舍不得脫掉的西裝，點頭道：“還有的，不過都是大尺寸的庫存。”

“這個沒問題，回頭讓他們找人改一改就是了，我看下多少人要買，確定了人數再跟你說。”

曹建國應了一聲，便屁顛顛跑去跟老村長匯報去了。

趙文東‘嗯’了一聲。

想起【青山往事】那個賬戶關于九十年代的一些介紹。

特別是95年那場泥石流，心頭猛的一沉。

他看向院子里圍聚在一起看電視的村民們，他們有說有笑，男人喝酒聊天，女人開著八卦會議，小孩子們追逐打鬧著，二毛哭著說他不想演豬八戒……

這一切的一切都將噬滅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泥石流中。

趙文東瞳孔擴張，只覺得渾身發涼。

突然，他想起今天在城里遇到的那兩個人的對話。

趙文東咬了咬牙，起身走向老村長那一桌。

“狗蛋來啦，聽建國說那個種植茶樹的事情很有搞頭？”

說話的是曹建邦，他算是老曹家最有生意頭腦的人了，也是最早參與個體戶經營的一撥人。

“差不多吧，建邦叔你有興趣？”

曹建邦微微頷首，點了一根紅梅，又給其他人分了一圈，這才說道：“前段時間我去過一趟市里，發現不少外地來的投資商在到處承包山地，當時我就覺得有問題。”

“不能吧，山地不是不能買賣嗎？”曹建國蹙眉道。

曹建邦無語的看著他，吐了口煙，說：“你真這么想，那我們村怕是要窮死，以租代售懂不懂，人家直接租個幾十年，那跟買有什么區別？”

“而且現在市里為了招商引資出臺了很多優惠政策，其中就有私營企業承包開發商業用地等相關的福利政策，我聽說大青山那邊就有個港商要承包后山，不過顧老三沒同意就是了。”

說起顧老三，幾人忍不住看了一眼趙文東。

趙文東神色一動，見縫插針的朝老村長曹紅旗說道：“大爺爺，我今天去城里的時候遇到兩個外地人，他們神神秘秘的說了一大堆，我沒聽清，不過隱約聽到將軍墓三個字。”

“將軍墓？”

曹紅旗濃眉一挑，其他人也是錯愕的看向趙文東。

“狗蛋，你沒聽錯？”

“建設叔，我真聽到了，那兩個人跟港島的王老板是一伙兒的，我今天在城里碰到了顧老三，他還把那個王老板的兒子給打了，你們不信可以問我二姐，她也在場。”

曹建邦點頭道：“這個事兒我也聽說了，好像是顧大傻子調戲那位老板兒子的對象來著。”

曹紅旗神色異動，他可不管什么小孩子打架的事情。

“狗蛋，他們真說了將軍墓的事情？”

“嗯呢。”

趙文東心道：果然還得是大爺爺會抓重點啊。

“爸，將軍墓怎么了？”

曹建國疑惑道：“就那幾個土堆有什么好琢磨的，破四舊的時候要不是陳家人拼死攔著，上頭早把那幾個土堆給掘了。”

“閉嘴！”

曹紅旗瞪了一眼曹建國，而后看向曹建邦，吩咐道：“阿邦，你騎車去一趟陳塘村，跟老陳頭說一聲，就說有人要打將軍墓的主意，對了，別說是狗蛋告的密，別把人孩子給害了。”

曹建邦聞言，似乎想起了什么，驚疑道：“大伯，你是說？”

曹紅旗重重點頭，“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當年王公墓的事情你們忘了嗎，那群喪良心的把山體掏空，害得大半個王家大隊被山洪掩埋……”

“山洪？”

趙文東忍不住驚呼出聲，因為山洪就是泥石流。

曹紅旗看了他一眼，像是回憶起什么可怕的畫面，臉色陰沉的說道：“你當時還沒出生呢，你建國嬸子娘家那邊以前也有一座大墓，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給掏空了，77年開春連續下了十幾天的雨，雨水往墓穴不斷滲透，最后墓穴被水撐爆引發山體滑坡，唉~”

說起這個事情，在座幾人都是沉默了下來。

特別是曹建國。

因為建國嬸子的不少長輩親人就死于那場災難。

趙文東則是像是被電擊了一樣呆愣當場。

“山體被掏空，盜墓，承包后山……”

一個個線索在腦海中彼此串聯，最終化作一點星光，讓他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難道這才是真相？

不行，我得去2025年查一查到底怎么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