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祀
- 霧鎖七日鈴
- 堤坡斯克
- 1843字
- 2025-03-12 13:42:43
便利店冰柜的玻璃映出我的新面容。左眼窩里盤踞的菌絲正編織青銅面具,右眼瞳孔分裂成六芒星紋路。當我拿起關東煮的紙杯時,湯汁里浮出微型人頭,正是上周失蹤的實習生小夏,她的舌頭被釘在杯底,組成“戌時三刻“的咒文。
“祭司大人,這是您要的香煙。“
店員小鄭的頸椎發出藤蔓纏繞的聲響。她的眼球被替換成兩枚琥珀吊墜,每枚都封存著同事的慘叫。收銀機吐出沾著腦漿的零錢時,我注意到她的工牌編號正逆時針旋轉——這是新祠堂的活尸流水線正式啟動的征兆。
地鐵通道的廣告屏突然扭曲。房產中介的虛擬人像撕開電子軀殼,露出青灰色的祭司真容。他手中的戶型圖變成人皮地圖,標注著今夜要收割的靈魂坐標。當我用菌絲觸須觸碰屏幕時,整個地鐵站響起嬰兒啼哭般的青銅鈴音。
末班列車進站時,車門滲出樹液狀粘稠物。座椅上的皮革正在增生肉芽,扶手環的金屬浮現血管紋路。我坐在標注“祭司專座“的位置上,車載電視自動播放新祠堂的施工進度——那些裹著人皮的鋼筋正從地底鉆出,在金融中心廣場搭建血肉穹頂。
“這是您要的施工方案。“
穿黑袍的乘務員遞來脊髓裝訂的冊子。翻開扉頁就看到自己的腦部掃描圖,神經突觸被標注成祭祀儀軌的路徑。當列車駛過跨江大橋時,車窗外的星空突然具象化,星座由歷代獻祭者的工號連接而成,北斗七星的勺柄處閃爍著我的新名字:青木深。
蘇晚晴的復制體在金融城站上車。她穿著血色職業裝,胸卡上的照片正在實時衰老。當她落座時,座椅伸出神經束刺入她的太陽穴,將記憶傳輸到我的左眼窩中。七十二個不同時空的蘇晚晴正在同步哀嚎,她們的聲帶振動頻率構成啟動咒語。
“祭壇將在寅時竣工。“她的下頜骨突然脫落,露出喉管內壁刻寫的倒計時,“需要三十三具新鮮容器,地鐵末班車的乘客剛剛夠數。“
車燈突然熄滅。在絕對黑暗中,我感受到無數菌絲在車廂里游走。當應急燈重新亮起時,所有乘客都變成了我的復刻體,他們正用木質化的手指挖出自己的左眼球,恭敬地盛放在染血的餐盒里。最前排的“我“舉起瞳孔開裂的右眼,眼內放映著主編被根系分解的過程。
地鐵突然脫軌沖入虛空。在失重的墜落中,新祠堂的框架逐漸清晰——那是由報社大樓骨架擴建的巨型神龕,外墻覆蓋著同事們的臉皮,通風管道是用脊椎骨拼接的,而社長辦公室的位置懸著一顆由主編頭顱改造的青銅鈴。
“請為新神賜名。“
七十二個蘇晚晴的復制體跪成環形,她們的天靈蓋里伸出藤蔓,在虛空書寫著血色字符。當我觸碰那些沸騰的文字時,整座城市的電子屏幕同時閃爍,所有正在加班的白領齊聲念誦我的工號,他們的后頸孢子正在萌發成控制神經的菌株。
祭壇中心的血池突然沸騰。我褪去西裝,露出木質化的身軀。脊椎處延伸出的神經束插入控制臺時,三萬六千個監控畫面同時涌入意識。便利店店員正在用絞肉機處理夜班保安,地鐵司機將乘客的肋骨雕成承重柱,而金融城的CEO們正用金箔包裹活尸,準備鑲入祠堂的金頂。
“時辰已到。“
復制體們撕開胸腔,掏出仍在跳動的心臟擺成陣型。當我的菌絲觸須刺入這些心臟時,整座城市的地面裂開樹根狀的溝壑。那些白天西裝革履的上班族,此刻正在溝壑中列隊行進,他們的血肉自動剝離,貼附在祠堂的外墻上形成隔音層。
青銅鈴在颶風中自鳴。我舉起由主編顱骨改造的權杖,杖頭的七顆眼球同時裂開。當第一縷祭品的魂魄被吸入鈴鐺時,整座祠堂轟然劇震,鋼筋水泥退化成蠕動的血肉,而我的意識正在分裂成億萬孢子,植入每個市民的枕葉記憶區。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我站在祠堂頂端的觀測臺。腳下是無數藤蔓托舉的都市,每扇窗戶都映出我戴著青銅面具的倒影。當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時,晨間新聞開始直播“金融城新地標落成典禮“,那些剪彩的政要名流們,西裝下都纏著帶倒刺的青蘿藤。
手機響起特殊的震動頻率。點開加密文件夾,看到監控畫面里真正的蘇晚晴本體正在污水處理廠掙扎。她的脊椎上嫁接了我的DNA樣本,正試圖培育反制菌株。但當她抬頭望向攝像頭時,我對著屏幕露出新祭司的微笑——這個反抗程序,本就是維持系統平衡的必要補丁。
便利店自動門叮咚作響。我拿起加熱好的便當,米飯上用人血勾畫著明日祭品名單。當收銀員跪地親吻我的菌絲觸須時,地鐵通道的壁畫正在更新內容:青銅鈴鐺綻放成蓮花,每片花瓣都鑲嵌著曾經同事的頭顱,而花芯處坐著的黑袍祭司,正將新聞稿改寫為祭祀經文。
在末班列車進站的轟鳴中,我聽到胚胎卵囊破裂的聲響。新一代的“林深“們正在不同時空誕生,他們的勞動合同背面,血指印正自動生成。當我的菌絲神經接入城市供電系統時,整片金融區的霓虹都閃爍出青蘿藤的圖騰——這場持續千年的活祭,終于完成了從山村到都市的完美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