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醫生,對于朋友,就該以誠相待。”
“我的身份沒向你明說,是有一些紀律方面的要求,想必你也能猜到一二。”
前幾天,醫院里鬧出黨務調查處趙虎的事情,賈強和鐘連仁雖然都沒親眼見到現場,但在聽了護士們的討論后,兩人覺得這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設局。
雖然不知道那人是誰,但兩人首先猜疑的,就是魏琳。
再加上魏琳盡心盡力地為賈強治病,賈強就覺得沒必要再對他隱瞞自己身份。當然,他不會主動提及,但在談論一些話題涉及到時,就沒必要再避嫌回避。
“具體,我不能多說。但是你若想認識達契洛夫,我可以幫你介紹。”
能得到賈強的介紹,魏琳非常高興,連忙向他表示感謝。
賈強則擺擺手,要說感謝也該是他來感謝。
他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如果不是魏琳的盡心救治,僅憑著自己的意志和免疫力來抵抗,或許死不了,但是想從床上站起來,沒一年半載的,很難做到。
而不是像現在,他能感覺得到,快了一兩個月,慢了三五個月,到那時,病雖然沒徹底治好,但他可以正常下床行動。
只要能下床活動,他就能全身心地投入到革命事業中去。
“這樣,我讓老叔去找一下達契洛夫,如果他愿意見面,你們約個地方,有什么話當面去聊。”
魏琳當然是同意。
“賈先生,時間地點,都由達契洛夫來定就行,我這邊隨時都能赴約。”
與魏琳談好,賈強就讓鐘連仁出去傳話。
魏琳讓賈強休息,自己回到辦公室,坐在那想下一步的規劃。
接下來幾天,需要跟蹤福山次郎,了解他的情況,然后針對他設計方案。
研究會目前一共招收了兩批人。第一批的許墨玉三人,以電訊為主;第二批的五人,在魏琳的計劃中,則要精通情報和行動才行。
但是他們還沒經過專業訓練,不能承擔工作。所以魏琳現在更期待能與達契洛夫的見面。
只希望達契洛夫不要拒絕吧。
到下午時,鐘連仁回來,也帶來了好消息,達契洛夫同意見面,鐘連仁替魏琳答應下來,就定在今天晚上九點,到黃浦公園音樂亭北面第二把連椅處相見。
到晚上,魏琳趕去黃浦公園,按約定找到音樂亭北面第二把連椅時,一個七十來歲的白人已經等在那里。
“你好,我能否可以在這里坐一會?”魏琳第一句用英語向那人問候。
“抱歉,我有位朋友馬上就會來到。”那人用華語回應。
“那我先坐一會,等你朋友來到我馬上離開。”魏琳繼續用英語說道。
“好吧,但你坐得離我遠一些,我不習慣與同性坐在一塊。”那人仍舊用華語回一句。
“是達契洛夫先生?”
暗號對上了,魏琳換回華語,神色有些激動地伸手遞到那人面前,等著他握手。
“是的,我是達契洛夫。你是魏琳?”
那人站起身來,伸手與魏琳握一下后,請他坐下來。
“聽說你想了解有關情報人員訓練的事情。”達契洛夫開門見山地問他。
“是的。”魏琳點頭道,“如果可能的話,我甚至想請達契洛夫先生您能為我們上幾堂課。”
雖然不知道達契洛夫心中想法,但他能開門見山地直接問話,魏琳猜測他并不反感把自己的知識教授給別人。
否則,鐘連仁來約見面時,知道見面交談內容的他,大可以一口回絕相見。
“你先介紹一下你們。”
魏琳已經說出他的心中所求,達契洛夫還是沒拒絕,反倒更仔細地了解魏琳他們的情況。
達契洛夫是賈強推薦的人,魏琳還是信得過。
他開口介紹道:“我們目前共有十人,期待學習的內容是所有有關情報的理論知識與應用技能,在這方面達契洛夫先生你是專家,只要您愿意教授的知識,我們都樂意去學。”
“我們……”
“不是樂意去學,而是要學懂,學精,學透。”達契洛夫似有所感,擺手制止住魏琳繼續說。
“賈強,他是怎么介紹我的?”
“賈先生說,您是退休之后,到滬上來度假的。”
“呵呵!”
達契洛夫輕搖著頭,“賈強上過我的培訓班,也算是我的學生,他倒是替我遮掩過失了。”
“其實,我是引咎辭職,來滬上,也是想要找機會彌補過失。”
談到這樣深刻的內容,魏琳不好插嘴,只能靜靜地坐在那,等著達契洛夫說。
達契洛夫稍微感慨后,也反應過來,輕笑著搖搖頭,“人老了,就愛啰嗦。”
魏琳陪著笑笑。
“你們要學習關于情報的內容,我可以教授,不過,我也有要求。”
談到實際內容,魏琳的精神馬上振奮起來,“達契洛夫先生,您盡管說,不管是什么要求,只要我們能做到,一定會盡全力去做。”
“先給你講個故事吧。”達契洛夫神情陷入回憶中。
達契洛夫訓練營,在老大哥的情報界,有金牌訓練營之稱,凡從他的訓練營正規畢業的學生,都是格別烏的王牌。
其中就有兩位,一位名叫辛德嵐,一位名叫汪麗。兩人從訓練營畢業后,在歐洲經過幾年歷練,結為夫妻,最后來到滬上工作。
但就是這兩位王牌,在正常工作中,卻是犯下多處低等錯誤,導致身份岌岌可危,被抓捕后,縱然組織在外界用盡辦法,也難以把他們營救出來。
辛德嵐住在甲處,卻在甲處保存著多封收信地址為乙處的信件,從而在他被抓捕時,被巡捕順藤摸瓜,找到乙處,從乙處得到眾多機密資料等證據。
同時,巡捕在乙處還發現一張字條,寫著當天下午會再來。于是巡捕蹲守,又抓住了汪麗。
從汪麗隨身的包中,巡捕再發現一張字條,寫著是另一處地址丙處。
巡捕趕去丙處,又從那里得到下一處地址丁處。
去了丁處,找到有關第三國際的資金賬冊,以及眾多存折和大量資金。
到了這一步,辛德嵐和汪麗的身份盡管沒挑明,已經是岌岌可危了。
好在兩人都堅持自己德國人身份,又有德國領館確認,還有法國工會聯盟抗議,巡捕房一時間判斷不了兩人的真實身份,便準備按照各種慣例、潛規則,把兩人釋放。
偏偏就在這時,國府黨務調查處的人帶著一張照片來到巡捕房,那是第三國際在南非召開會議時的合影,上面有兩人,正是辛德嵐和汪麗。
這下證據確鑿,巡捕房和黨務調查處都確認了辛德嵐和汪麗就是第三國際派往滬上工作的人員,是紅黨。
辛德嵐夫婦被巡捕房引渡給國府,判了死刑,又援引大赦條例,減判為無期。
現在正關在金陵老虎橋監獄服刑。
身為二人的教官,達契洛夫在知道兩人所犯的低級錯誤,以及給第三國際造成的重大損失后,深感愧疚,這才引咎辭職。
當初,辛德嵐夫婦被抓時,國內國外發動無數力量營救,都沒能成功。
愧疚之下,達契洛夫只身來到華國,不愿再麻煩組織的任何人,只想靠自己力量救出兩位學生。
但是一人力量畢竟單薄。
在知道魏琳他們不屬于任何組織,又向往情報事業后,達契洛夫便有了想利用他們這股力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