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擦肩而過。

在魏琳的肩胛骨上劃出一道痕，又射穿車門玻璃，落到前方空地上。

魏琳悶哼一聲。

“魏大哥，你受傷了？”前面李秀寧焦急地問他。

“沒事，皮外傷。快走，別被日本人追上了。”魏琳斜倚到座椅上，防止日本人從后方開槍射進車內。

李秀寧雖急卻不慌亂，掛好檔，加大油門，把車子開到飛快。

汽車駛過外白渡橋，沿著黃浦灘路一路向南，到北京路右拐，行至下圓明園路再左拐，向南開了百十米，右拐進入仁記路，從仁記路行至四川路口，再次右拐，沿四川路北行到寧波路口，又一次左拐進入，等沿著寧波路行到河南路口后，李秀寧又將車右拐進入到河南路上。

沿著河南路一路向北，甚至又經河南路橋駛過了蘇州河。

汽車剛過蘇州河，馬上又左拐進入到北蘇州路，再沿著河一路向西。

剛才魏琳上車時，汽車與追出來的日本人的三輪摩托車隔了近兩百米。李秀寧將車開得快，沒給后面摩托車追近的機會，反而還又拉遠了一點距離。

等她連續地拐彎換路，幾個彎后，徹底脫離了后面追擊的日本人的視線。

畢竟現在還不是日本人占領滬上的時候，總領事館的警衛人數有限。兩輛摩托車，一輛在追到外白渡橋頭，擔心總領事館會有意外，便返了回去，只剩下一輛車追擊。

連續幾個拐彎，追擊的摩托車就看不到汽車的蹤影，無奈之下，原地轉好幾個圈，也只能返回。

沿著北蘇州路斜向西南方向行駛，李秀寧稍微偏頭，恰好就可以看到河南路橋橋面上的情況，一路行過去，沒見到日本人的摩托車，知道是確實甩掉了他們。

放下心來，車子行駛的也平穩了許多。

“魏大哥，你的傷勢怎么樣？”

“沒事。”

魏琳回一聲，聲音中多了絲虛弱。他現在只感覺肩胛骨位置火辣辣地疼。

好在子彈只是擦著骨頭過去，最多也就是刮了層骨屑，沒有骨折的情況。

李秀寧沒再多問，腳上又多用一分力，油門加大，再次把車速提起來。

汽車行至浙江路，李秀寧將車左轉，拐上垃圾橋，重新又回到蘇州河南。一路向南，直至肇嘉路，再沿肇嘉路向西，回了工廠。

許墨玉、劉琴、秦靜芬都在辦公室內提心吊膽地等著。見李秀寧扶著魏琳走進來，急忙迎過去。

許墨玉眼尖，先看到魏琳的肩頭被暗紅的血液洇了一片，忍不住開口問，“老板受傷了。”

“沒事，皮外傷。”魏琳回一聲，不想讓她們擔心。

李秀寧剛才下車時先看了一遍，知道確實是皮外傷，也跟著說道：“不用太擔心，就是個小傷。”

研究會員工平日里進行訓練，受點傷是難免的，所以在這里，各種跌打損傷的藥都準備著。

李秀寧幫魏琳把衣服脫下只胳膊，露出肩頭，在魏琳的指導下，對傷口清創消毒后，撒上百寶丹，再用紗布纏起來。

魏琳肩頭的傷口有些長，流了不少血，他現在的臉色變得蒼白。

看到魏琳這副虛弱模樣，李秀寧叮囑他早些休息。

“不行，還不能休息。”

魏琳是易容成李勇的模樣進了日本滬上總領事館，日本人要查下去，一定會順著他的身份向下找。

李勇的身份在總領事館都是真實記錄，有名有姓，還有住址。

現在李勇成了雷點，日本人往下查，如果他遲遲不現身，就會牽連到李阿婆和她的小女兒。

必須要盡早把李勇這件事給安排妥當。

“秀寧，你覺得該如何處理他。是直接殺掉，還是把他放出去，讓日本人對付他。”

上次訊問李勇時，知道他的罪惡心理，魏琳就已經決定不會再把他放回去，讓他害李阿婆和她女兒。

李秀寧看看魏琳，又看看還站在一旁的許墨玉三人，“不如，我們大家都說一下。”

“還放什么放，直接殺了他！”

因為有親身感受，許墨玉心中最恨。雖然把李勇交給日本人，他也沒有好下場，但哪比得上親自動手，更能解心中恨意。

“還是我們動手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能讓老板易容去日本人那里的事情暴露了。”

劉琴和秦靜芬同樣不贊成把李勇放走。

得到三人的回答，李秀寧輕笑了聲。

“魏大哥，你不用考驗我們了。墨玉姐她們三個都經歷過與親人的生離死別，心境都受過磨練，不會太心軟的。”

聽到李秀寧這話，許墨玉三人這才知道魏琳剛才問話是在考驗她們。

“老板，你就放心吧。我們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事，怎么還會有菩薩心腸。”

三人一起表明她們的態度。

甚至，許墨玉第一個，先抓起刀，就要去捅李勇一刀。

“等等。”

魏琳喊住許墨玉。

李勇的死，只能是殺人滅口。

從隋彬的心聲中知道，他與喬恩有交易，而且還懷疑李勇與喬恩也有交易。現在隋彬被抓，他一定會把這些信息都交待出來。

訊問李勇時，沒問他與人交易情報的事，所以他也就沒提喬恩。

雖然不知道喬恩是誰，但他敢做情報販子，肯定是個老手，他要殺人，手法必然是干凈利落。

現在的許墨玉還不夠格。

她若是捅李勇一刀，等日本人的驗尸時，必然會看出痕跡，懷疑殺人的人不是喬恩。

去到關押李勇的房間，伸手摘下戴在他腦袋上的黑布袋。

李勇晃晃頭，眼睛半閉上，適應了眼前的光亮，這才慢慢全睜開。

突然，看到魏琳的臉，驚得他全身顫栗，差點就昏死過去。

被綁在那一天時間，頭上罩著黑布，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中，李勇的心理已是接近崩潰。現在再看到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他面前，他覺得自己直接瘋掉會更好。

“你……你是誰？”

“別管我是誰，你從總領事館竊取了情報，是賣給誰？”

情報？

李勇喃喃自語，從混亂的腦子中尋找相關的信息。

“我告訴你，你能放我走嗎？”

“你沒資格講條件。”跟在后面進來的李秀寧開口說道。

許墨玉干脆直接上前，抓著刀子在李勇臉上比劃，“痛快地說，可以少受罪。你若不說，我這刀子可就要在你身上捅上十個八個的窟窿。”

李勇又沒受過訓練，就是普通人心態，被許墨玉一嚇唬，馬上就開了口，“我說，我收集的情報都是賣給一個英國人，他叫喬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