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啊？”

后院有一個人在，魏琳翻墻的動靜驚到他，脫口喝問一聲。

魏琳跳進院子里，也發現了那人，只是在看到他的舉動后，忍不住，只能在心底尷尬地大喊。

院子里這人是書店老板任凱。

任凱確實是在燒紙沒錯。

但問題是，他真正是在燒紙啊！

擺一張桌，放一幅照片，盛幾盤果品、菜肴，點一柱香。

然后，在燒紙！

燒紙就燒紙，你關什么門啊，害我鬧個烏龍。

魏琳在心底吐槽。

到現在，他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高傲、急躁。

或許是自認為多了近百年認知的原因，不自覺當中，他對這個時代的人就產生了一種俯視，總覺得你不行，我上我就行。這種心態讓他做起事來，不愿去追根究底、認真思考，只想著要是自己出手，咣咣咣幾下，就能把事情擺平。

但這是真實的生活，不是游戲。

游戲中失誤，還可以重新再來。真實世界，每個小的失誤，都可能產生嚴重后果。丟掉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現在，他急匆匆地跳進院子里來，就是將自己置于險地。

“混蛋！”

任凱正沉浸在追思情緒中，突然被打擾到，一股憤怒情緒從心底直涌上來，不由就開口罵一聲。

他也沒想到，現在的小偷這么猖狂，不等太陽落山，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翻墻入院來偷東西。

是的，在看到魏琳頭戴面罩，赤手空拳，站在那里發懵時，任凱根本沒往其他方面想，只當他是個不開眼的小毛賊。

如果是警察來抓捕，如果目標是他任凱，那么來人絕不會站在那里發呆。

猜測這人是無意闖進來的，任凱就想悄悄地處理這件事。他本來潛伏得很好，如果鬧出很大的動靜，被外人注意到，反而會把他自己暴露。

其實任凱并沒發現特務處的人在監視他。

他關上書店后門，只是不想燒紙的氣味傳入書店，也不想讓書店的客人注意到他在后院祭奠。

結果魏琳想多了，急躁之下冒進，才導致發生現在的局面。

“滾！”

任凱再開口，想趕走魏琳。

魏琳站住不動。

不能他說滾就滾，首先這個詞就不禮貌，再說，要撤出院子，不管是翻墻還是開院門，只要做這些動作，就需要背對著任凱。輕易把后背交給敵人，那離死也不遠了。

“八嘎！”

氣急之下，任凱冒出句日語。

情勢頓然升級。

任凱是隱藏身份在華國潛伏。他的打算是，潛伏在公共租界，不會受到國府工作人員的各種檢查，能避免身份暴露的危險。

結果現在，隨口而出的一句話，卻明擺著告訴了對方，他是日本人。

日本人在租界的身份地位比華國人高，現在卻有一個日本人放棄更優越的條件，裝扮成一個華國人生活在這里，除了說這個日本人有問題，沒有其他更好的解釋。

“不能讓他跑掉！”

瞬時間，任凱的心理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剛開始他讓魏琳走，是不想鬧出動靜，影響到自己潛伏任務。現在不讓魏琳走，同樣也是因為他的潛伏任務。讓魏琳走掉，他出去到處亂說，很可能就會暴露他。

想到這，任凱縱身朝魏琳撲過去。

看著撲來的任凱，懵圈的魏琳總算回神。

幸好書店的后門關著，幸好任凱沒有大喊大叫地招人，也幸好任凱選擇赤手空拳搏斗，沒動刀槍。

事實證明，四年的勤學苦練，四年如一日以擒拿格斗為主的身體對抗，再加上前身在英國時所學的西洋拳術，讓魏琳在與任凱的搏斗中，技高了不止一籌。

三五下將任凱按倒在地，動彈不了。不等他喊，一把扯下任凱腳上的襪子，把他的嘴堵住。順手又解開任凱的腰帶，把他綁了個結實。

打開后院院門，門口那個裝扮成乞丐的特工還在那。

院里的動靜不大，又是短時間就結束一切，此時的乞丐特工還在猶豫，他到底是該跟著沖進院里，還是該去向上級匯報。

“兄弟，人綁了，守住，我再去前面解決那兩個。”

魏琳叮囑一聲就走，留下乞丐特工站在那發懵。

摘了面罩，換個口罩，從胡同轉出去，來到前面街上。

監視那兩人還在，一個擺了擦鞋攤，一個掛了個小貨架，來回兜售香煙。

靠近賣煙那個，魏琳低聲跟他說一句，“后院那個驚了，已經抓住。前面這兩個不能讓他們跑掉，去把他們堵住，直接綁到后院。”

說完，不理會那人的詫異，又去到擦鞋那人跟前，跟他說了同樣的話。

特務處的兩名特工一時間愣在那。

眼見著魏琳闖進書店，這兩人才恢復思維，互相看一眼。

“他是誰啊？”

自己人？

還是在釣魚，要把他們兩個引到店里去解決掉他們？

書店的性質決定了它日常的人流量就不大，更何況現在臨近傍晚，街上都沒有多少人，書店里更是沒有一個顧客。

魏琳一進門，兩個店員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先生，要看哪一方面的書？”陸濤先迎上來問。

“講關云長單刀赴會的是哪本書？”魏琳隨口說道。

關二爺單刀赴會，要鎮壓的就是你們這些鼠輩。

陸濤顯然沒理解到魏琳這句話背后的意思，還在殷勤地介紹，“先生說的應該是《三國演義》。這關二爺真是英勇，過六關斬五將，溫酒斬顏良文丑，我最佩服他了。”

魏琳瞥陸濤一眼，“你們老板招人，不進行面試考核嗎？就你這水平，敢來書店應聘工作，不怕趕跑了顧客，讓你老板大嘴巴子抽你。”

陸濤不高興，嘟囔著回一句，“先生怎么說話呢。”

魏琳進門來就是要動手的，借著這機會，一巴掌抽到陸濤臉上，“我怎么說話，我就這么說話怎么了？你還最佩服關二爺，你最佩服他，你對他的英雄事跡就一件也記不住啊！”

另一名店員比陸濤懂得多些，剛才聽他在滔滔不絕地講關二爺，眉頭當時就皺起來。人家華國人從小聽著關二爺的故事長大，你一個日本人不敢在這班門弄斧？

所以看到魏琳動手，他并沒多想，站在那沒動，只是想要勸架。

“打起來了。”

外面，特務處那兩名特工看到魏琳動手，來不及多想，放下手上的東西，一頭沖進書店。

兩人沖進門時，魏琳已經把陸濤打倒。他們現在也顧不得去想魏琳到底是誰，這種情況下，要想不鬧出大動靜，只有把這兩名店員一起綁了控制住。

二對一，優勢在兩人。

付出鼻青臉腫的代價，最終兩人還是把那名店員控制住。

“綁到后院去吧。書店老板也在后院綁著呢。”

魏琳交代一聲，轉頭就往店外跑。

“不是，你是誰啊？”

看著消失了背影的魏琳，兩名特務一頭霧水。

現在三名潛伏日諜都被綁了，總不能再把他們放掉，當沒事發生。

沒別的辦法，把兩名店員綁到后院，與后院的乞丐特工匯合。

三人一通信息，誰也不知道魏琳到底是做什么的。蒙著臉，又看不清長相，想找人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沒辦法，只能考慮這件事該如何收尾。

“你們兩個，把人看好，在這守著。”三人中，資歷最老的特務吩咐，“我先去前面，把店門關上打烊，然后回處里報告，該怎么做，等上面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