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楊公子是狩營的人。”

王掌柜緩緩道。

狩營？

狩？

季咸聽到這話，掏出了懷中楊平安給的木牌。

“對！這牌子就是狩營的！”

王掌柜抿了口茶，這才道。

見少年疑惑，他繼續道：“咱們大衍，丹鼎是根基。”

“至于狩營...那是天地的根基，你不清楚也很正常。”

“凡是入狩營者，不可為官，為貴，為神。”

季咸撓撓頭，懂了些，又不太理解。

丹鼎這地方，說白了就是鐵飯碗。

狩營么？

天地根基？

凡是入狩營者。

不可為官？

不可為貴？

還不可為神？

他記得大衍天下，前三等便是神、官、貴！

狩營不追求這個？

那還能追求什么？

等等！

季咸猛地記起。

楊公子問過他。

鐵骨之后，愿不愿隨他進山狩獵？

自己當時……答應了？

答應了！

就在此時。

楊平安翻過那面鎏金令牌。

另一面刻著。

是個——季！

“那天，問你鐵骨之后，愿不愿進山狩獵？”

楊平安正色道：“問的是你愿不愿入狩營。”

少年沒吭聲。

草率了！

“丹坊學徒的路子，走得是拜師出師。地位尊崇，走哪兒都被人尊稱丹師。”

楊平安摸了摸牌子，“只不過，我并未有相熟的丹師...”

王掌柜順勢接茬：“丹師學徒，月錢八兩，兩套素袍白領。”

“丹房里的藥渣丹灰隨你用。煉出成丹有秘制補氣丸賞，這可比銀子金貴。”

“六十歲后，手抖了怎么辦？”

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藥鋪抓藥先生的位置給你留著。”

“丹坊出事不在少數，折了性命，十五兩撫恤現銀送到家。”

王掌柜屈指叩著桌板：“脫了藥戶，周家那老貨再找你姐麻煩試試？他得跪著喊你丹師老爺。”

“當然，前提是你得出師才行！”

季咸垂眸。

丹坊路子是不錯，但前提是出師！

憑借玉簡，想要出師？

對季咸來說，那不是輕而易舉！

只不過。

原主被丹坊采血的記憶，在腦海中晃了晃。

再加上，原先已經答應了楊平安。

如今反悔，豈不是打自個臉？

季咸眼皮跳動：“楊公子，我想聽下狩營。”

“年輕就該多出去闖！像我一樣。不過，是好是壞，真說不好。”

楊平安仿佛早料到季咸的反應，帶著三分譏誚。

“青崖寨，藥行獵寮看似風光？可丹坊才是楊家、周家真正的命根子。”

他吃了塊點心，“那么，進了丹坊當學徒就高人一等？”

楊平安笑意更重，“笑話！九成丹師不過是在貴人府上，煉龍虎金丹的苦力！”

茶湯騰起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

“百姓眼里他們是神仙，到了貴人跟前？不過是個會喘氣的煉丹爐。”

他忽然晃了晃手里的令牌，“就算熬成大師了，也不過是從跪著討飯，換成站著討飯......”

“但討飯就是討飯！”

“奴才就是奴才，也不分站著跪著！”

季咸暗嘆。

如今多少人只為一口飯活著。

賣身為奴為仆，那是尋常事。

能穿素袍，在丹坊安身，便算是極好了。

說到底，多少人擠破頭想給官府貴人當奴才，還摸不著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