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季咸想的那樣。

這里是大衍，又不是大唐。

“今日濟世堂開張，人多，我便沒去。”

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吃飯了嗎。

“楊大哥能差人致歉，已是難得。”

季咸唇角微彎。

身為武癡，不喜熱鬧也屬尋常。

“楊燁若再存齷齪心思，直接打殺了便是。”

話音輕得似拂過微風的柳絮。

季咸眼眉一挑。

尋常山民斷說不出這般驚世之語。

畢竟。

那是血脈相連的兄長。

可這人就渾不在意，反倒特意提醒他。

楊平安瞥了眼滿身酒氣的季咸：“宴席吃這么久了，帶你去泡個澡。”

“現在？還有開著的澡堂？”

“我開的。”

季咸尚在發愣，已被拽進一處偏院。

轉眼間。

他已泡在氤氳熱泉里，水汽蒸得他長舒一口氣。

“如何？”

楊平安坐在池邊太師椅上，啃著醬肘子。

“舒坦！”

季咸扒著池沿，睜大眼睛，“楊大哥竟還經營澡堂？”

該不會自己是頭位客人吧？

“這兒安全。”楊平安扯過棉巾擦手，“你是第二個。”

“古人說凈發需整冠，潔身當理衣。你如今當了濟世堂掌柜，也該講究些體面。”

楊平安的話里，帶著三分玩笑。

季咸笑著擺手：“楊大哥別抬舉我這微末修為，該是我向你討教才對。”

楊平安滿意地點了點頭。

武道如逆水行舟.

他雖在同輩中拔尖，背后的艱辛只有自己清楚。

忽然話鋒一轉：“不過你修為精進之快，確實出人意料。”

他記得跨界前推演過。

季咸至少需要再歷練半載，才能突破汞血境。

進而，他話里多了幾分鄭重：“周家的事已了結。

周二河是個明白人，我略施手段，周老狗便死在山里。”

季咸會意點頭。

熱氣在兩人之間蒸騰而起。

“倒是馬三姑......”

楊平安話音懸在半空。

眉間皺起，似在斟酌什么要緊事。

季咸心頭突地一跳。

莫不是馬三姑身后，那條妖蛇來頭太大，連楊平安都忌憚？

“回來閑著也是閑著，讓嘯天查了查馬家。”

楊平安話音未落。

黑犬已從暗處竄出，發出幾聲低吠。

“怪就怪在馬三姑閉門不出，倒是她新姘頭謝青在外奔走。”

楊平安撓著嘯天耳后，黑犬舒服得瞇起眼睛。

“昨兒，周二河的老爹周五味，在宅子里擺宴，請的就是謝青。”

嘯天支起前爪，尾巴在地上掃來掃去。

“主菜瓊林鹿鳴，炭烤鹿里脊，配松露竹蓀，醬汁用的是楓糖漬漿果。

湯羹喚作云海游龍，榛雞芙蓉片配八年陳宣腿絲......”

黑狗涎水啪嗒墜地。

楊平安笑著掏出塊肉干。

“說得這般詳盡，像蹲在灶臺上瞧的。”

季咸心里暗自思量。

能將宴席菜式火候，說得纖毫畢現，這哪里是尋常探聽？

“周家請謝青做什么？”

“想讓周二河拜師。”

“拜師？”

季咸一愣。

楊平安點頭：“周二河根骨差，要不是家里有錢，早混不下去了。

周家做藥材生意，跟丹坊常有往來。

那個馬三姑以前又在藥行做過執事。

周五味指望著這層交情，讓謝青收他兒子當徒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