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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魚上鉤了

徐世績帶著人在城內狂奔,很快就來到了南面城墻上,所見情形,讓他不由的松了一口氣。

沒有敵人來襲,安排在此處的兵卒此刻正伸著脖子,驚疑的看著火光沖天,喧嘩陣陣的東城。

“你們留在這里。”徐世績沒有半片停滯,將身后幾名首領留下作為主心骨后,自己半步不停,便朝著東城跑去。

“徐大郎,這里有馬。”

身后傳來一聲呼喊,同時響起的還有馬蹄聲。

徐世績微微側身,讓過奔馬半個身位,隨即伸手一按馬鞍,便翻身上了馬。

他握著馬韁的手有些抖動,別看徐世績在人前從來都是一副智珠在握,從容不迫的姿態,實則他自己心里很清楚,這其實是他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面對真正的戰事。

在戰前謀劃方略之時,他還自嘲說是敵軍來的快,連五日時間都不留給他。彼時,他話雖如此,實則心中是有些看不起朝廷官兵的,正如單雄信,正如瓦崗寨其他首領那樣。

他不認為自己會是紙上談兵的趙括,但是今夜突如其來的的敵襲,卻重重的打了他的臉。

原來很多道理,很多知識,從兵書到現實,真是有著很大的差距,很大的區別。

裴昇說的沒錯啊,事事豈能盡如人意,更何況是在瞬息萬變的戰場。

徐世績俯下身子,讓狂奔的強風,從臉上刮過,心中滿是自責。

等到他回過神,東城已到,城頭濃煙滾滾,靠近城墻附近,更是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有的提罐,有的抱鍋,居然是周近的百姓,正在運水滅火。

而城頭的反擊也正激烈。

弓弦震響連成一片,幾乎沒有間隔,嗡嗡聲響徹夜空。徐世績不知道這開弓聲,是自家的,還是敵軍的,但是很快他就發現,原本越過城頭混亂往城內落下的火箭,開始慢慢稀少,早先落在屋頂引起的火勢,也在百姓的澆滅下,漸漸熄滅。

很快,城頭就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敵軍退了!敵軍退了!”

歡呼聲像風一樣席卷過全城,然后又激起了更為強烈的回聲,就這么來回的空中激蕩,漸如雷動。

……

當徐世績看到王伯當的時候,他滿臉都是汗水,臉頰、頭發,還有一襲白袍,都蒙著層層草灰,被汗珠一滾,沖出條條黑紋。

“今夜全都仰仗伯當兄了。”徐世績真誠致意。

“哼,我曾在翟首領面前夸下海口,有我王三在一日,定不叫敵軍踏進倉城一步。”王伯當只是輕笑,“我怎敢失言?”

“再說了,今夜能夠打退敵襲,最大功臣,并非我,而是那人!”王伯當臉上輕笑變成苦笑,伸手右指。

裴昇臉上也是黑一條,白一條,全是草木灰燼,比王伯當好不到哪里去。

他正坐在垛口上,出神的望著城外。

此時的城外,早已經不復開始的黑暗,無數篝火就像剛剛的漫天火箭一樣,正在蔓延開來。

不用問也知道,這是敵軍的營盤,而且規模不小。

裴昇側耳傾聽,風中傳來連綿不斷敲打木頭的聲音,顯然這支剛剛發起偷襲的敵軍,其實也是匆匆趕到,到現在才開始結盤扎營。

“不知道他們主將是誰,居然這么果決。”徐世績嘆息一聲。

“確實果決,見事不可為,便應時而退。”裴昇想起了剛剛交手的情形,也點著頭說話贊許,“可惜在第一波攻擊里,原先在城頭巡視駐守的兵卒,死傷大半。”

“都是些新兵,于我們實力影響不大。而且這些新兵,只有經歷了這么一遭,才能迅速成長成老兵,對我們也才有用。”

裴昇詫異的看著徐世績,萬萬沒想到這等狠厲言語會從他口中吐出。

徐世績垂下了目光,沒有與裴昇對視,卻仿佛猜到了他心中疑惑,苦笑一聲,說道:“人總要成長的,我亦是如此。”

裴昇點了點手指,若有所思,卻轉了個話題,也不起身,對著一直留意他和徐世績對話的王伯當,拱了拱手。

“白衣神射,瓦崗寨中有如斯風范的之人,必是王三郎吧?”

王伯當也從徐世績的態度,隱隱猜出了裴昇身份,半點不敢怠慢,旋即還禮,“閣下可是裴少君?”

“正是!”慣愛做捧哏的徐世績,這才后知后覺的做起了介紹。

“在下久聞少君大名。”王伯當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裴昇,從頭到腳,就連臉上的灰漬也不曾放過,過了好久,才長吐一口氣,“今日終于得見,足慰平生!”

裴昇明顯感覺到王伯當對自己的態度有些異樣,那是和瓦崗寨其他人比起來,對自己異樣的親近感。

就裴昇現在所見面的瓦崗寨中人,諸如翟讓,雖說今夜他言語中做了退步,含含糊糊的認裴昇為首,甚至在眾人面前將指揮權讓給了裴昇,但是裴昇并不能確認他是真心實意,還是礙于時局所迫。

畢竟裴昇和他剛見面時,他的言行舉止可是在處處彰顯自己主人地位。

而其他大大小小沒甚名氣的首領,方才之所以能聽從自己號令,更多的是出于對翟讓的服從,并非對自己的。

至于徐世績,盡管裴昇和他并非第一次見面,往常與瓦崗寨的溝通,也全是通過他。

但是裴昇依舊沒法看清此人,他的話不多,很多時候都讓人不明白他心里究竟在想著什么。每每開口,卻又能切中要害,顯然心中韜略非常。

裴昇不敢對徐世績輕易下判斷,直覺告訴他,徐世績一直都在審視著他,這種審視并非是良才擇主的那種審視,僅僅只是初步的是否可為同袍,可為同志的審視。

在衛縣被魏征一陣狂噴之后,裴昇已經徹底明白,先前的自己太小覷天下人了,居然把這個真實的世界,當成了如三國志一般的游戲,以為隨意刷刷好感度,就能收服名人,而且還是忠誠度鎖定百分百的那種。

所以對于徐世績這種審視,他也欣然接受。所以對于王伯當表現出的親近,裴昇自然有些意外。

不過,很快他就恍然,畢竟在原來歷史上,王伯當自李密加入瓦崗寨之后,沒多久就成了他的心腹,后世民間還有他三勸蒲山公的傳說,甚至最后結局也是和李密死在了一起。

看來此人之所以親近李密,除了民間傳說不靠譜的師生情誼,李密人格魅力之外,更多的應該是此人,天生就對像他和李密這樣的高門后人帶有好感。

這是將我當成李密的代餐了?

裴昇心中暗笑,不過此情此景下,他當然不會拒絕王伯當的好意,這對于他試圖掌握瓦崗寨的謀劃是至大助力。畢竟瓦崗寨中另外一個大山頭,單雄信,是出了名的討厭世族。

念及此處,裴昇將目光又轉到城外,“敵軍已至,我曾聽徐大郎說,你事先布置了一支騎兵在外侵擾敵軍,現在看來怕是出了什么差池。他們可有消息傳回城中?”

負責統籌情報的徐世績,沉默搖頭。

另一旁的王伯當,見裴昇對單雄信似乎很是在意,不由出口說道:“單大久久未歸,恐怕他已經殞命在外了!”

見裴昇和徐世績同時來看,而且徐世績還張口想要說些什么話,王伯當嗤笑一聲,“徐大你也無需在少君面前替我遮掩,寨中上下眾人皆知我和單大不和。”

“但是這不和,其實只是理念不同罷了,他有他所熱忱的,我有我所堅持的。”王伯當微微搖頭,“但是這不和,也不至于到我要詛咒他死。只是眼前局勢如此,我不過是將你們不愿說的最壞情形說出來罷了。再說了我關心的也并不是他,而是他手中那近千人的騎兵。”

王伯當指向那片燈火浮沉的敵軍營寨,臉上露出濃濃遺憾,“此軍遠道來此,本已經疲憊,又強行偷襲之事,無功而返,于體力、于心理,他們應該都已經到了最低點。”

“若是此時城中有一支騎兵,趁機出城突襲!徐大郎,你說敵軍能擋得住嗎?城外之圍,不就迎刃而解了?”王伯當用力錘了錘身邊城墻,顯然十分不甘。

徐世績苦笑,他明白王伯當說的很有道理,甚至若是按他說的進行,成功率也很高。奈何,城內真的沒有騎兵了,而設計讓單雄信領著騎兵出城的卻正好是自己。

這正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便在此時,卻又聽到王伯當對著裴昇說話,“在下曾多次聞聽裴氏鐵騎,精銳無雙。不知道少君……”

裴昇笑了笑,反手指向自己,“我今夜乃是單騎入城。”

王伯當神色頓時委頓。

“不過,我雖在城內,但是我從弟卻領了三百鐵騎在城外。”

“少君可能與他們聯系?”王伯當頓時驚喜。

然而,裴昇卻只是沉默,沒有應答。

風漸漸重了,卷著還未消散的濃濃灼燒氣味,往人身上撲打。

裴昇忽然嘆息,“三百鐵騎是我撒手锏,需得等到大魚上鉤,才能放出。”

……

城外,一處小山坡上。

李密袖手眺望著黎陽倉城,濃濃夜色之中,只能看到火光星星,和模糊人影。

“李公,戰場危險,乃是不祥之地。你何必親至呢?”房彥藻縮了縮脖子,夜風驟冷,吹的他有些難當。

“若不親至,怎能引得大魚來?”

“那大魚來了嗎?”房彥藻當然知道大魚指代的是誰,不過剛剛夜襲戰事混亂,他根本顧頭不顧尾,什么有效信息都沒有得到。

李密想起那副火光之下,持弓怒射的剪影,開心的笑了起來。

“當然,魚已經入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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