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站住！不許過來！”

梁緣腳步沒停。

徐如卿快要急哭了，好在不知為何梁緣靠近后又走遠了，甚至離開房間，看樣子是出去回避了。

“呼～”

徐如卿松了口氣，軟趴趴癱在浴桶中。

她在鬼門關走了不止一次，都沒眼下驚險。

余光一撇，搭在屏風上的衣裙不見了。

“……”

徐如卿眨了眨水霧迷蒙的大眼睛，有點沒反應過來。

我……我衣服呢？

梁緣抱著肩膀靠在門口。

店小二正準備燒第二桶熱水，聽見開門動靜，往樓上一看，不由得肅然起敬：

“公子真乃君子也！”

“是我以小人之心會錯了意，以為公子要洗鴛鴦浴。”

“實在羞愧，早知道多拿一個浴桶好了。”

要是他知道梁緣不僅拿了徐如卿的衣裙，還把浴巾順走，一定會重新定義何為君子。

“公子準備何時洗澡？我這就去燒水。”

店小二心悅誠服，將梁緣視為我輩楷模，走到樓梯轉角小聲問道。

“天色已晚，你也累了一天了吧，不必麻煩，去歇著吧。”梁緣隨意道。

“公子……”

店小二一聽這話，鼻子微酸，多少年了，多少年沒聽過這么真誠的話了。

公子真是個大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多謝公子體諒！”

小二哥滿心歡喜地睡覺去了，梁緣算了算時間，推門進屋，鎖好房門。

“洗好了就趕緊出來，我還排著隊呢！”

梁緣語氣滿是不耐煩。

“梁緣！”徐如卿語氣冷冷冰冰，“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覺得你是正人君子，說！你把我的衣服拿哪去了？”

“什么衣服？”

“掛在屏風上的衣服！”

梁緣靠近屏風，徐如卿趕忙抱緊胸脯，把自己沉入水中。

“喏，這不是掉屏風后邊了嗎？你自己沒搭住怪我？”

梁緣撿起衣裙重新搭在屏風上。

徐如卿沒話說了。

難道我真的錯怪了他？是我自己的問題？

心下羞愧萬分，臉蛋發燙，嫣紅如血：“那個……我……”

“行了，別說廢話，趕緊擦干凈出來！”

“知道了，兇什么兇？”

徐如卿便要回身去拿浴巾，這才發現壓根就沒有浴巾。

嗯？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你該不會在水里小解了吧？”梁緣嫌棄道。

“你胡說！我只是……只是找不到浴巾了……”

“又覺得是我偷的？”梁緣憋著笑。

“沒有沒有，應該是店小二疏忽大意忘拿了，可以……幫我取一下嗎？”

“武道中人哪還用得上浴巾，用真氣蒸干不就行了？”梁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不行，出門在外怎能隨意耗損真氣？有時候生死就在毫厘之間。”

“有我在你怕什么？”梁緣不理解。

“這……倒也是……”

徐如卿勉為其難地吃了這口軟飯，眼底眸光清清凌凌，倒像是把窗外的月色都收進了眸子。

指尖粉紅蔻丹扣在浴桶邊緣，從浴桶里站起來。

濕漉漉的青絲垂落腰際，發尾水珠沿著臀兒起伏蜿蜒而下，落在水面，滴滴答答不停。

屏風上的水墨山川洇了潮氣，倒映美人側影愈發朦朧。

羊脂玉般雪膩的脖頸泛著海棠映日的薄紅，偏頭時耳垂上明月珰輕晃，恍若枝頭將落未落的花瓣。

玉足踏過地板，洇開幾點水痕，素紗中衣松松罩上肩頭，淺青衣裙順著手臂滑落平整。

窗外月色盈空，透過窗欞點亮屋內，徐如卿從屏風云霧后走來，恍若月宮瑤仙。

“嘴上說不能浪費真氣，卻舍得用真氣催生水霧？”

防止偷看的小動作被梁緣無情戳破，徐如卿低著頭，銀牙暗咬，走到床邊抱著被子打地鋪去了。

心不在焉回過神時，這才發現梁緣沒叫店小二換水，直接就著她的洗澡水洗澡。

“！！！”

徐如卿呆坐在那，一肚子話來到嘴邊，只化作一句：“水都涼了。”

“無妨，店小二累了一天已經睡了，沒必要折騰人家，都不容易。”

徐如卿釋然地躺下，語氣幽幽：“這么說你人還怪好的。”

“那是，像我這么善解人意的人打著燈籠都難找。”

徐如卿翻了個白眼，起身就把被褥鋪到了床上。

這么善解人意還讓自己打地鋪，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哼哼～還是床舒服～

徐如卿抱著床里的玉衣包裹，閉上眼睛。

梁緣洗完澡，看到床上的徐如卿，當即湊到她耳邊惡魔低語：“你這個年紀怎么睡得著覺的？快起來修煉！”

徐如卿裝作沒聽見，一動不動。

上山下山挖墳掘墓，打架被打臀兒受苦，可謂身心俱疲。

修煉？修個屁！

梁緣睡了六十年，已經完全不需要睡覺了。

本想讓她講解六十年來的武道變化，方便自己快速融入江湖。

看她實在太累也就不再折騰，自顧自爬上床，盤膝而坐，摸索身體發生的變化。

“如果徐如卿說的是真的，完整玉衣能讓人羽化飛升長生不老，那我現在算是……半仙？”

梁緣搖了搖頭，自己這半仙的水分一點也不比不死不滅的怨尸少。

除了一力破萬法，血條再厚一招帶走之外，什么都不會。

方才看到徐如卿腳踩水霧，仙氣十足，除了不是真仙子之外和仙子沒區別。

那種馮虛御風，出入青冥的逍遙愜意梁緣一直心向往之。

他決定了，也不難為徐如卿，不用教自己絕世武功，只需要教自己騰云駕霧就可以了。

……

翌日清晨，淅淅瀝瀝下起濛濛細雨。

云層撕開一道口子，幾縷雷光傾瀉而下。

江畔垂柳，發絲般的枝條點掛晶瑩水珠，宛若美人出浴，嬌柔動人。

街巷的積水倒映天空，仿若另一片澄澈蒼穹。

臨街的包子鋪，雨棚下，梁緣和徐如卿吃著早飯。

聽了梁緣的要求，徐如卿差點沒被包子噎死。

“???”

“騰云駕霧？你怎么不讓我給你煉一粒九轉仙丹呢？”

“九轉仙丹也不是不行。”

梁緣一副自己什么都來，啥也不挑，很好說話的樣子。

徐如卿鼓著腮幫子，氣鼓鼓道：“教你武道不是看你要什么，而是看我有什么！”“我只會輕身之法，愛學不學！”

梁緣最喜歡看徐如卿炸毛的樣子，能填補極大的情緒價值，借坡下驢道：“學自然是學的，不過騰云駕霧的法門你也得幫我找。”

“憑什么！”徐如卿質疑。

梁緣回應質疑：“這是交易的一部分。”

“徐姑娘，你也不想我們的關系破裂吧？”

“……”

徐如卿只覺得前途一片漆黑，與虎謀皮，遲早要被吃干抹凈，為虎作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