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徐如卿悶頭參悟《燧象》一夜。

梁緣臥枕美人膝，睡得十分安穩。

知道徐如卿修行到了關鍵節點，并沒有很下頭地動手動腳。

廟外煙雨朦朧，二人簡單對付一口干糧，準備去城里探探消息，吃點好的。

修成百面千相后，雖說可以隨意更改身形容貌，但很考驗使用者對皮肉筋骨的磨煉。

徐如卿目前只能變臉，變不了身材，等到了宗師境界，易容之道會更上一層樓，可以隨意變幻體魄，能大能小，能升能隱。

正如功法開篇說的那般：“窮數達變，因形移異者，是為變，是為幻。”

梁緣運轉真氣先把頭發變黑，正在那糾結變成梁于晏還是梁彥祖，徐如卿提議道：“變成女人吧。”

“啥？”梁緣一臉懵逼。

“我出去打探過了，官府已經把咱們列為雌雄雙煞，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能想到易容術，人家肯定也能，一男一女走一起容易被盤查。”

“那就分開走——”

“不行，不能分開！”

梁緣話還沒說完徐如卿就拒絕了。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激烈，不太正常，徐如卿解釋道：“你……你別誤會，我是擔心萬一我暴露了，玉衣被搶走，才不是舍不得你。”

“我怎么會誤會師姐？師姐嫌棄我還來不及，怎么可能舍不得我？”

徐如卿囁嚅嘴唇，小聲碎碎念：“哼！你知道就好！”

梁緣隱去喉結，按照記憶里見過的女子開始東拼西湊。

一張張傾國傾城的玉顏從梁緣臉上變幻而過。

徐如卿直勾勾看著，小嘴微張：“這些都是你曾經吃軟飯的對象？”

“怎么可能？她們是陳國皇帝的后宮佳麗，我那時候凡夫俗子一個，哪有能耐禍亂后宮？”

徐如卿根本不信。

“你不是說記憶斷片之前正被拉去當太監嗎？我看啊，多半是東窗事發，偷吃被抓！”

往事不堪回首，梁緣嘆道：“一入深宮，身不由己，我那便宜叔父不顧血脈親情，把我當做向上爬的政治籌碼，凡夫俗子哪有選擇的權利？

與其說吃女人軟飯，不如說是貴婦的雙修爐鼎，若非我天賦異稟，尺有所長，無師自通，占據主導，早就被吸成了人干……”

徐如卿揉捏裙擺，心下亂蓬蓬的，剪不斷理還亂。

對比之下，自己這種軟飯硬吃，實在是梁緣太寵自己了。

可他越是這樣，徐如卿就覺得欠的越多。

她不想讓報恩模糊自己內心對梁緣的真實判斷。

他是半仙，自己只是武藝平平的凡夫俗子。

自己雖有姿色，但他也見多了國色天香，不然哪至于對自己做過最過分的事是打屁股嘛！

徐如卿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成了別人揮之即來喝之即去的雙修爐鼎，獲得強大力量后肯定狠狠發泄壓抑，活成曾經最討厭的樣子。

但梁緣沒有。

徐如卿這些天一直在復盤自己當初為何留下。

拿了玉衣星夜兼程回去找師尊，一樣可以得到庇佑。

但她沒有。

最后，徐如卿只好安慰自己——唉！誰讓我這么人美心善，知恩圖報呢？真是拿自己沒辦法！

╮(︶﹏︶)╭

“怎么樣，沒什么破綻吧？”

梁緣轉了一圈讓徐如卿挑挑毛病，免得在人前暴露。

“你怎么只變臉不變身體？”

“沒那個必要，我一個大男人，頂著女人臉就夠奇怪了，又不是變態，變身體干嘛？”

“你要不想完全變幻女人也行，把陽氣壓下去，陰氣提上來，有點眼力的修行者一眼就能看出你是男的。”

“現在可以了嗎？”

徐如卿繞著梁緣走了一圈，輕輕點頭，“還不錯，可以放心大膽的出門了。”

徐如卿易容起來輕車熟路，唱京劇臉譜一樣又換了一張美人臉，給人一種兒時鄰家青梅的青澀稚嫩。

保險起見，曾經在人前展露的寶劍也埋在了破廟地下。

梁緣撐開油紙傘，徐如卿鉆進傘下，漫步離開破廟，漸漸走遠，成為揚州煙雨樓臺的一縷點綴。

……

臨江縣。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梁緣和徐如卿趁著夜色悄悄摸進城內。

摸進這種小城很簡單，要想進大城，城墻高不說，巡邏守備也不是一個層次的，那時候才能體會到黑戶的絕望。

燈火通明，喧囂熱鬧。

師姐和“師妹”二人大搖大擺走在夜市。梁緣心下感嘆，騰云駕霧的法子得提上日程了，一直陸地宗師可不行。

只要會飛，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有沒有身份憑證根本無所謂。

只可惜，騰云駕霧屬于宗師級別的功法神通，妥妥的鎮派之寶。

有前朝覆滅的前車之鑒在，大虞對江湖的打壓，對修行的壟斷有過之而無不及。

武道功法大都掌握在朝廷手中。

剩下的掌握在以道宗為首的各大門派手里。

毫無背景的普通人，最多修到大星位。

似《燧象》這等承上啟下的關鍵功法，黑市都難買。

就算能買到也多有殘次品，修行之后往往留下后遺癥。

《燧象》當然也有缺陷，但梁緣在保留原汁原味的基礎上，添加了一點點自己的理解，補全了缺陷。

甚至讓它脫離煉血范疇，更加全面。

天下事壞就壞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大虞反其道而行之，武道境界劃分越詳細，越是能卡脖子，拿捏痛處。

梁緣不得不佩服大虞統治者的手腕，六十年前無人在意的武道煉血，如今單拎出來，變成了什么長生橋。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起這個名簡直殺人誅心，演都不演了。

天賦再高，沒有好功法也是白搭。

話雖如此，但梁緣覺得，這只能說明天賦還不夠高！

功法是人創的，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很簡單，我自創功法不就是了？

徐如卿的師尊能自創獨步天下的《百面千相》，他身為半仙，創一門《百羽千翅》不過分吧？

啃了好幾天干糧，肚子里一點油水都沒有，徐如卿早就扛不住了，進城第一時間拉著梁緣直奔酒樓，邊吃邊打探風聲。

二樓靠窗。

梁緣撐著下巴，原本挺餓的，現在一點胃口都沒了，無奈道：“女人就是麻煩。”

“怎么了？”

徐如卿啃雞腿的動作停下來，看梁緣這幽怨的模樣，要不是他沒有真的變幻成女人，她還以為來月信了呢！

“我們被人盯上了。”

徐如卿聞言，大眼睛瞄向四周，發現幾道火熱目光，全是奔梁緣去的。

她實在是有些繃不住，板著臉強調道：“注意措辭，是你被人盯上了，別帶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