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羽書生走的很安詳。

梁緣轉過身，發現徐如卿目光呆滯，嚇傻了一樣，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娘子？莫非又有邪祟纏身？快讓夫君檢查一下！”

梁緣說著，憂心忡忡地拉起徐如卿的手。

“不要臉，誰是你娘子？”

徐如卿扭過身，眼神仍舊有些木訥，她常殺人，見多了腥風血雨。

先前昏迷不醒，沒看到梁緣如何滅殺怨尸，尋思怎么著也得幾經波折吧？

現在看來，她依然低估了梁緣的實力，低估了半件玉衣的強大。

去臨江縣的路上，徐如卿為梁緣介紹當今天下的武道修行。

和六十年前相比，的確有所變化，境界劃分更加詳細。

武道九境，分為后天六境和先天三境，先天之上就是傳說中的仙人了。

后天六境有星位和天位之別，以小中大排列，星位之上便是天位。

星位修外罡，皮肉筋骨血，天位修內罡，心肝脾肺腎。

先天三境又稱宗師三境，內外相和，陰陽化生，已是凡人眼里的仙神，能大能小，能升能隱，神通道術，玄妙無窮。

徐如卿大星位境界，皮肉筋骨混元如意，只要踏過長生橋，就能步入天位。

長生橋又叫血橋，也是皮肉筋骨血最后一步，煉血風險極高，稍有不慎人就沒了。

提到修煉徐如卿就頭大，耷拉著小腦袋。

“能讓人無傷走過長生橋的法門不多，很容易留下后遺癥，我很早就星位大成，眼下站在橋頭，遲遲不敢向前。”

“你覺著我現在處于什么境界？”梁緣好奇道。

“你？”徐如卿余光瞄了他一眼，還真問住她了。

梁緣不會御空，稱不上先天宗師，但即便是宗師也很難在不用真氣的前提下，隨手就把煉體有成的人拍成這樣。

方才近距離看梁緣出手，發現他真的一點沒用真氣，這是最讓徐如卿拿捏不準的地方。

“難說。”徐如卿老老實實回答，“應該算是……陸地宗師？”

“陸地宗師？我只聽過陸地神仙，陸地宗師是啥？”

“就……字面意思嘛，陸地上的宗師，你又不會飛。”

“(*?????)”

梁緣感覺自己的心窩被徐如卿捅了一刀。

痛！太痛了！

……

還完臨江鏢局的人情，柳林心情大好。

今天是集市最后一天，一路哼著小曲回到縣城。

城門附近，梁緣和徐如卿已經等候多時。

“大人哪里去？”

聽到這聲頗為地道的口音，柳林打了個激靈，扭頭一看，正是那對苦命鴛鴦。

他們不是臨江鏢局要查的人嗎？

怎么會在這？

柳林壓下心頭驚疑，面上波瀾不驚：“你們在這做什么？我手下的官差呢？”

“官差？臨江衙門什么時候收江湖泥腿子當差了？”徐如卿冷哼一聲，“你當姑奶奶長眼睛出氣的嗎？”

柳林目光一凝，竟然被看出來了，那他也就不裝了。

梁緣儀表堂堂，細皮嫩肉的，手心沒繭，氣血沒有武道中人那種洶涌澎湃，就是個小白臉。

他的妻子江湖氣息很濃，聽其氣血聲音，顯然沒有開始煉血，和自己半斤八兩，同處天位之下。

就算起了沖突也無妨，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二位少俠想動手？”

“大人說笑了，我們夫妻二人可是良民，只想知道那些是什么人，還望大人給個提示。”

梁緣唱著白臉，笑呵呵道。

柳林只想還人情，人情一了，兩不相欠，江湖水深，他可不想摻和恩恩怨怨，和盤托出道：“他們是臨江鏢局的人。”

徐如卿杏目微微瞇起，剛才梁緣殺的太快，連審問的機會都沒有，不過她猜的不錯，果然是臨江鏢局在搞鬼！

地頭蛇太難纏，幫派耳目眾多，混在百姓中間，一有風吹草動就能察覺，甚至和官府暗通款曲。

強龍難壓地頭蛇，就難在這里。

柳林在城門守備那刷了個臉，梁緣這才得以進城。

“這是給你補的路引憑證，可別再弄丟了。”對于這對苦命鴛鴦，柳林的印象還不錯。

“多謝大人！”

梁緣滿心歡喜地接過憑證，以后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不用偷偷摸摸，連城門都進不去。

徐如卿不放心，拿過路引確認沒問題后還給梁緣。

目送二人離去，柳林卸下防備，在街邊找了一家酒肆喝酒。

正喝得盡興，忽聽百姓騷亂，柳林循聲一看，只見手下衙役們不顧規矩，在城里輕功翻騰。

柳林眉頭緊鎖，當即呵斥：“一個個的讓狗攆了？不會好好走路？”

衙役們聽到老大的聲音，趕忙落下身法。

柳林這才發現手下人臉色蒼白，面無人色，見鬼了一樣。

“我不過是提前回來一會兒，讓你們守住集市最后一班崗，出什么事了？”

衙役環顧左右，趴在柳林耳邊說了兩句悄悄話。

柳林一個趔趄險些沒站穩，酒瞬間就醒了。

結完賬，拿起桌上橫刀直奔縣衙。

片刻后，縣尉龐龍領手下官差衙役仵作直奔縣城郊外。

看著滿地不成人樣的尸體，眾人無不偏頭側目。

尤其是柳林，他是在場唯一一個知道前因后果的活口，額頭滲出細密冷汗，呼吸短促，有種溺水的窒息感。

縣尉龐龍不像其他人反應那么大，他在戰場上見過的遠比這慘烈百倍。

蹲下身子，翻開一只斷手，淡淡道：“江湖人。”

“大人，那邊密林還有尸體！”

“哦？”龐龍帶人前去查探。

這是四具相對完整的尸體，全身骨骼崩塌，還能看出樣貌，比那邊不成人樣的強多了。

“臨江鏢局的人？”

龐龍見過鐵羽書生，一眼就認出他還有那把白羽扇。

柳林艱難吞咽口水，這四人正是臨江鏢局的鏢頭，上午還和他有說有笑呢……

龐龍藏在袖口的手不可察覺地有點抖，面色平靜道：“殺人未能償命，此事已經在百姓那里造成了恐慌，縣令大怒，務必徹查。”

“柳林，你在集市當值，可有發現什么異樣？”

縣尉閻王點卯點到自己，柳林趕忙收拾心情，將事情和盤托出，不敢有半分隱瞞。

如果不造成恐慌，他還有底氣渾水摸魚，現在事情捅破天了，不是他能瞞天過海的。

柳林做夢都想不到有人敢在揚州殺人，還殺了這么多人，而且一具變成怨尸的都沒有！

怨氣呢？

龐龍就喜歡他這種識時務者為俊杰的人，淡淡道：“柳林，你好像還有話沒交代吧？他們身上的官衣哪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