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四年三月初七，汴京城外三十里的虎蹲山騰起黑煙。林牧之策馬掠過驚飛的寒鴉，懷中《樞府火器圖譜》裹著黃楊木齒輪——這是昨夜從摩尼圣女身上搜出的，封皮浸透的松煙墨里混著砒霜腥氣。

“姑爺當心！“隨行匠人猛拽韁繩。

馬匹前蹄陷進泥沼的剎那，林牧之看清了山坳里的景象：三十丈高的水輪碾坊骨架初成，榫卯接縫處卻留著焦黑的雷擊紋。系統光幕突然彈出紅色警告：【檢測到黑火藥殘留，純度37%】。

“這便是神霄派煉的'五雷丹'？“李清照的雪青轎子停在焦土上，她彎腰拾起半截桃木符，朱砂繪就的雷紋竟與蒸汽機圖紙的曲柄驚人相似，“玉清宮的道士說，此山有妖物竊取天雷......“

話音未落，山腰傳來金鐵交鳴聲。楊介的藍衫染滿丹砂，正與三個持青銅渾儀的道士纏斗。他袖中銀針撞上對方手中《云笈七簽》，迸出湛藍火花：“林兄快走！這些妖道要引天雷焚......“

驚天霹靂打斷警示。林牧之抬頭望見水輪頂端的銅葫蘆——那分明是富蘭克林引雷針的雛形！視網膜光幕瘋狂刷新，【避雷針原理】與【黑火藥配方】的數據流轟然相撞。

“取鐵鏈纏住水輪軸！“林牧之將韁繩拋給匠人，踩著未干的《度人經》抄本攀上梁架。狂風掀起道袍的符咒，他看見銅葫蘆里閃爍的硝石結晶——神霄派竟把避雷針改造成了引雷火器！

紫電劈落的瞬間，鐵鏈在齒輪間繃成弓弦。雷火順著鐵索竄入山溪，炸起的水霧里浮出硫磺味的彩虹。楊介的銀針趁機穿透道士腕脈，三具青銅渾儀墜地裂開，露出內壁鐫刻的西夏文：“甲戌年，雷焚汴京“。

系統日歷在視網膜上跳動——政和四年正是甲戌年。

“這是......西夏的渾天雷器？“李清照拂去經文殘頁上的焦灰，露出《武經總要》缺失的第九卷圖樣。林牧之摩挲著渾儀碎片，系統提示音驟然響起：【破解西夏雷火，解鎖燧發槍工藝】。

暮色染紅山澗時，眾人已在碾坊廢墟中發現暗道。楊介的金針探過石壁青苔，忽然顫如蜂鳴：“墻內三寸，有尸毒！“林牧之卻盯著壁畫的星圖——紫微垣位置鑲著塊齒輪，齒數竟與圣女那日擲出的渾儀完全吻合。

“姑爺！找到軍械圖了！“

匠人的驚呼帶著回音從暗道深處傳來。林牧之搶過火把躍入地穴，卻見四壁嵌滿《夢溪筆談》提及的猛火油柜。最深處鐵箱里躺著半卷《天工開物》，泛黃紙頁上的“神機箭“草圖旁，赫然是蔡京的私章朱印。

李清照的指尖撫過朱砂批注：“'元祐黨人碑可用此器焚之'......他們要在四月朔日焚燒國子監？“

更夫的梆子聲穿透巖壁，林牧之猛然想起今日是三月初七——距朔日僅剩二十三天。系統光幕彈出倒計時，【阻止焚書事件】的任務獎勵竟是灰暗的【蒸汽機車圖紙】。

“小心！“

楊介的金針撞飛破空而來的袖箭。暗門處轉出個戴雷紋面具的道士，手中《道德經》嘩啦作響：“爾等可知？甲戌雷劫專誅......逆天改命之人?！八渲兴Τ龅牟皇欠?，而是精鋼所鑄的齒輪組，咬合聲竟與改良紡車一模一樣！

林牧之袖弩連發，箭矢卻盡數卡進齒輪縫隙。道士的桃木劍刺穿《天工開物》的剎那，李清照突然將火把擲向猛火油柜。烈焰順著壁畫星圖竄燒，齒輪受熱膨脹發出刺耳摩擦，整座地穴開始震顫。

“走巽位！“楊介扯斷道袍系帶，露出后背的河洛數圖。林牧之按他所示踩踏震卦方位，眼前竟浮現系統標注的逃生路線。眾人沖出地穴的瞬間，山體轟然塌陷，將西夏雷器與蔡京密信永埋地底。

五更天的細雨打濕汴京城墻時，蘇府東廂房的燈燭徹夜未熄。林牧之將渾儀齒輪按在《華夷圖》上，西夏疆域漸漸浮現熒光脈絡。系統解析出三處礦藏標記，最近的在太原府——正是當年楊業殉國的金沙灘。

“姑爺，道士的尸首驗過了?！皸罱橥崎T帶來血腥氣，“齒縫里的砒霜，與圣女所中毒素同源?！八归_染血的《肘后備急方》，空白處密密麻麻記著遼使近半年的藥材采買——其中硫磺量足夠炸平半個汴京。

李清照忽然推門闖入，發間還沾著虎蹲山的蒼耳子：“國子監的守值官說，昨夜有道士運進三十口煉丹爐！“她展開連夜摹繪的監院圖，太學碑林的位置被朱砂圈了紅圈——那正是元祐黨人碑的所在。

林牧之將燧發槍圖紙壓在《贅婿規約》下，系統光幕倒計時顯示【距朔日還有二十二天】。窗外忽的掠過信鴿，羽翼破空聲里混著極細的機簧響。他推開北窗，正見蔡京府邸方向升起三盞孔明燈，磷火勾勒出的蓮花紋與圣女那夜所放如出一轍。

“明日西市有胡商拍賣占城稻種?！皸罱楹鋈婚_口，銀針在輿圖上劃出漕運路線，“據說這種稻米，能在北地......“

驚雷炸響，打斷未盡之言。林牧之望向電光中的宣德門，恍惚看見史書記載的靖康恥：金兵押送的囚車里，宋徽宗手中緊攥的，正是半卷《天工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