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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稱之為“聚餐日”的日子，我記得是周二、周四和周六。一吃完午飯，我們就在走廊里沿著墻排隊，伸出頭去看前面的飯桌。桌上堆滿了糖果、小點心、彩虹糖、巧克力棒，最好的是歐寶糖果。（當(dāng)歐寶糖果公司把名字改成“星爆”時，我非常生氣。純粹的異端，就像不列顛改名一樣。）

光是看到那張飯桌就足以使我們陶醉。大家流著口水，談?wù)摷磳⒌阶斓奶枪拖耧柺芨珊嫡勰サ霓r(nóng)民談?wù)撎旖蹈柿匾粯印Ｅc此同時，我想出一個辦法，盡量多吃點兒糖。我會把我得到的歐寶水果軟糖捏成一大塊，塞進嘴里。那一大塊糖融化時，血液就會變成泡沫狀的葡萄糖瀑布。“凡你手所當(dāng)做之事，當(dāng)盡力去做。”

與“聚餐日”的快樂截然相反的是“寫信日”。每個男孩都要老老實實坐下來，給父母寫一封信。即使在最美好的時光，這也是件苦差事。我?guī)缀醪挥浀冒职趾蛬寢屖裁磿r候離的婚，所以給他們寫信時不提及他們相互之間的恩怨，不提及讓人揪心的分手，需要職業(yè)外交官的技巧。

“親愛的爸爸，媽媽好嗎？”

嗯。不能這樣寫。

“親愛的媽媽，爸爸說你們還沒有……”

不能這樣寫。

但媽媽去世之后，我就不可能在這個日子寫什么信了。

有人告訴我，女學(xué)監(jiān)要我給媽媽寫“最后”一封信。我隱隱約約記得，我想爭辯說她還活著，但沒有這樣做，因為擔(dān)心人們認為我瘋了。而且，這樣做有什么意義呢？媽媽從藏身之地出來之后就會讀到這封信，所以寫這封信并不完全是浪費精力。

我可能匆匆忙忙寫了幾句套話，說我想她，說學(xué)校很好，諸如此類。

我大概疊好就交給了女學(xué)監(jiān)。我記得，交上去之后，我立刻就后悔沒能更認真地對待這件事。我真希望當(dāng)時能挖掘得更深一些，把埋在心里所有的話都告訴媽媽，尤其是我對上次和她通電話那件事的悔恨。那天晚上，也就是發(fā)生車禍的那天晚上，她很早就打來了電話。但我當(dāng)時正和威利以及堂兄妹們一起瘋跑著玩，不想停下來。所以我態(tài)度冷淡，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玩游戲，趕緊把媽媽的電話掛了。真希望我當(dāng)時向她道歉了。真希望我能找到合適的話表達對她的愛。

我尚不知這種尋找會花幾十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