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的事來得快,去得也急。小龍還沒蹦噠夠,就明顯感受到體內的精元在劇烈地消耗著,能夠維持住人身的狀態變得吃力起來。
“哎!還是太弱了。”變回自己的真身,小龍癱倒在石床上。
氣力慢慢恢復后,小龍又開始重新嘗試。
這一次,他不再急于折騰,而是按照典籍中記載的調息運氣之法,嘗試調整著體內的氣血流動。果然,大膽的嘗試總會有意外的收獲,隨著氣血在體內緩慢運轉,小龍驚喜地感受到消耗的氣力正在一點一點的恢復,這也太神奇,太有用了啊!
小龍不禁手舞足蹈起來,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以后維持變身的狀態就能延長得更久一些了呢?小龍真是太厲害了!在心中自夸一番后,便以變化的人身走出了石洞,感受著作為“人”的視角。
我也將是一個“人”了!小龍得意地想著,腦子里居然首先想到是明天以這樣的樣子去嚇唬嚇唬小木匠,那會不會特別的好玩?
依然沒有維持太久,小龍疲憊地倒在了石床上,陷入到沉沉的睡眠中,唯有睡覺才能盡快的恢復體能和精元,書上就是這么說的。
小龍剛睡去不久,江面上從下游又駛來了兩艘大船,其中一艘船上還架著幾門火炮。
大船趁著夜色靠到碼頭,緊挨著之前鄂軍的大船,一字排開,幾乎將整個碼頭封鎖住。
鄂軍的軍官們陸續上到炮船之上。船艙里,燈火通明,軍官們正聆聽著一名上校長官的訓話。
船艙中間,擺放著一個簡易沙盤,上面標識著長江航道及上中游各個縣鎮的位置。鄂軍此行果然有所圖謀。
而在碼頭之外的川軍軍營中,吳營長正聽著安玄道長和趙師爺的爭執。
李團長的回復還沒有收到,兩個充當參謀的重要人物卻內訌起來。吳營長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自顧自地把玩著手中的鼻煙壺,等著兩人爭執完了再來商議下一步的行動。
狗咬狗一嘴毛。趙師爺此時也不怵安玄道長,大放厥詞,一口一個李團長已安排自己擔任望龍灘的鎮長,當下一切事務就是他說了算。對道長所說的要保住鄉紳以謀將來的話語不屑一顧,說如今要和鄂軍刀槍相對談何容易,又讓吳營長表態,說到底打不打得過此時的鄂軍。
吳營長卻不想摻和進去,敷衍著說真要打肯定也不容易,不打呢,又擔心鄂軍得寸進尺,胡作非為。
趙師爺卻只聽進去了前半句,說既然沒有必勝把握,那還是應該觀望為主,難道要將李團長這點來之不易的老本都消耗在望龍灘嗎?還是耐心等著李團長的下一步指示吧,免得違逆了李團長的意愿,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安玄道長簡直無語了,就這么一個慫蛋,李團長怎么就奉之為上賓?真是不懂這個趙師爺到底給李團長灌了什么迷魂湯。
道長見爭執無用,待在這里也毫無意義,便拂袖而去。
回到道觀,道長開始收拾自己的細軟財物,打算天亮后將好不容易積攢來的錢財寶物等都轉移到石洞中去,那里似乎更為保險一些。
江邊的炮船上,鄂軍形成了初步的行動方案。根據情報,江防軍的內訌已經平息,前往重慶救駕的劉文天師長,已將叛亂的吳長凱副軍長囚禁起來。病故的江防軍軍長劉道明之子劉畢輝接任了江防軍軍長一職。情報顯示,劉文天師長不日將帶著江防軍大部回防。
鄂軍想趁機接手長江航道的計劃落空了。鄂軍此次進犯,實則也是趁虛而入。
假如江防軍的內訌一時半會兒得不到解決,那么長江航道的各個縣鎮將會出現巨大的兵力缺失,鄂軍正好趁勢吞并,為自己謀得不錯的收益。
如果內訌和平解決了,那么鄂軍只能順勢退出,就當是一次深入敵后的演習,順便沿途撈點好處,也不會虧本。
眼下局勢看來只有撈好處了。領隊的鄂軍參謀長余世恩上校當機立斷,決定不再向上游深入,就在望龍灘休整幾日,順便撈點好處,再率部返回。
于是,鄂軍便讓那些被劫持到船上的老爺們各自給家里帶信,明日要是不送上犒勞費,那就怪不得鄂軍太過殷勤,只能將老爺們請到鄂軍駐地去作客了。
對于不期而遇的李團長一部,在這里駐扎著實在礙事,不如先下手為強,便決定今晚對其發起突襲,將其趕出望龍灘即可。一個小小的川軍團長,就想在長江航道上插足撈好處,太自不量力了。
凌晨時分,鄂軍部署完畢,便對碼頭上的防御工事和街市外的軍營展開了炮擊。
炮聲擊碎了望龍灘的寧靜。碼頭上方的簡易工事瞬間就被轟了個七零八落,不少士兵還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在睡夢中被炮火送上了天。僥幸存活的士兵一個個驚慌失措,四散逃離。
吳營長所在的軍營也在炮火中被轟了個狼藉一片,士兵們慌亂地收撿起各自的物品,竄出了望龍灘的地界,不敢作絲毫的停留。
吳營長也在親信們的簇擁下,衣冠不整地逃到了五六里之外的地方才停歇下來。收攏起潰散的士兵,東倒西歪地在大路上休整,看著望龍灘方向火光一片,吳營長知道,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炮擊之后,鄂軍迅速地搶占了碼頭和大路上各處緊要的關口和要點。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川軍居然沒有絲毫的反抗,進攻在零傷亡的狀態下完美收官。
吳營長此時很苦惱,還沒看到敵人,自己的人就已經喪失了斗志,看著身邊幾十個驚悸的士兵,還拿什么去和鄂軍打啊?嘆著氣,雖然心有不甘,這個時候也只能忍氣吞聲,另尋良策了。
這時,趙師爺在幾個親信的保護下,也逃出了碼頭,垂頭喪氣地咒罵著鄂軍不講武德,竟然偷襲。
吳營長見狀,苦笑了一下,人就是不能太天真,這個亂世,哪還有那么多的信義可談。
“吳營長,我們該怎么辦啊?”趙師爺見到灰頭土臉的吳營長,都快要哭出來了,自己好不容易搜刮來的錢財,都被鄂軍搶走了,幾萬的大洋啊,辛辛苦苦一輩子都掙不來的錢,只是放在屋子里賞玩了幾天,就這么全都沒有了,心痛得太厲害,連腦子都不會動了。
潰兵陸續歸建,布置在碼頭和街上的便衣此時也逃回來幾人,帶來了鄂軍在碼頭方向的動態。
鄂軍士兵開始了無差別劫掠,但卻意外地遭到了幫會和部分民眾的反抗。隱藏在暗處的土匪也出來趁火打劫。
混亂的街巷里,有放黑槍的,有伺機劫掠的,飄忽的人影猶如鬼魅。
趙師爺惦記著自己的錢財,慫恿著吳營長趁亂帶隊殺回去。
但吳營長卻不傻,這個時候回去無異于自投羅網,還是靜觀其變為好。只是命便衣隊返回繼續探查。
安玄道長聽到炮聲后暗叫一聲不好,多年的經驗讓他知道,士兵們要趁火打劫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跑得快興許還能保住錢財。
不敢再有絲毫的猶豫,道長打起包袱就溜進了黑夜中,向江邊的石洞跑去。
哪曾想,剛跑出道觀不遠,就遇到了趁火打劫的土匪,錢財被洗劫一空。
看著消失在黑夜中的土匪,道長欲哭無淚,那可是一輩子的積蓄啊!道長腦子里一片亂麻,失魂落魄地朝著石洞走去。
當所有人都惶恐不安之時,鄂軍終于良心發現,開始收束士兵,對街道執行戒嚴,秩序逐步得到了恢復。
道長凄凄慘慘,落魄的來到石洞,唯有看到充滿了無盡希望的小龍,這顆碎裂的心才能得到治愈。
小龍還陷入在沉睡中,就連幾分鐘的炮聲都沒能驚醒他。
安玄道長無力地坐在洞口,等待著小龍蘇醒,這個時候無處可去,無事可做,今后的日子又該如何呢?想著自己籌謀了近兩年的計劃,卻因為鄂軍的突然到來,因為趙師爺吳營長之輩的無為拖延而最終失敗,太不甘心了。還有李團長,口口聲聲說要大家同心協力,而實際上,也只是任人唯親,最后卻因為用人不當而導致失敗,得不償失啊!
道長又不禁想到自己飄零多年,前后分別投靠效力了不少軍閥勢力,但這些土霸王們,目光短淺,一個個還剛愎自用,在自己的地盤上不可一世,而在面對更大的軍閥時,卻又膽小如鼠,要么逃跑,要么投靠,沒有一個是扶得起來的硬骨頭。
不能再這樣活著了,摸著自己已然花白的碎須,看著在石床上酣睡的小龍,道長內心之中又冒出了一絲絲的希望——真龍現世就擺在眼前,難道這才是自己的宿命?之前的磨難不過是人生的歷練罷了,一切的付出就是為了輔佐這位真龍上仙而做的鋪墊。
一定是這樣的,為什么就只有自己遇到了真龍呢?曾經聽聞的大氣運原以為只是一種騙人的說辭。但真龍現在就活生生地睡在那里,傳說中的大氣運是不是也需要自己主動去把握呢?跟著真龍,做一個純粹的從龍之人,這才是道之真諦。一切的機緣都是冥冥中注定了的,這就是宿命,這就是天意。世間之人都以為自己能夠選擇,殊不知,無論你如何選擇,最終你所選擇的,其實天意早已為你安排,你只須順從天意便好。
世間萬難皆為苦,
幾番追逐多浮沉。
唯有天意指明路,
道消須彌道亦成。
小龍在石床上翻了個身,感覺到了洞口的道長,緩緩睜開雙眼,抬起頭來,卻看到道長落寞的身影。佝僂著的身體有氣無力,似乎一下子老了不少,但片刻之后,他又挺直了腰板,倏地一下站了起來,轉頭看向了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