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猜對了。

在原本歷史中，衛覬就為曹魏制定了諸多法律和禮儀。從中可以看出，衛覬的才華和志氣。

經過曹操認證的人才，林晦必須把他拉攏過來。

當然，衛覬說得也沒有錯，人性無善惡。

單純靠施恩給別人，然后指望別人一輩子忠心耿耿跟隨自己是非常幼稚的想法。

靠嚴峻刑法嚴格約束也不行。

菩薩心腸，霹靂手段是最基本的手段。

最核心的是要把鹽丁變成組織，以組織的力量約束鹽丁。

衛覬，便是幫助林晦建立組織紀律的最佳人選。

“衛縣令，我會吩咐下去，以后你每日都可以來鹽池查看，進出都暢通無阻！”林晦舉起酒杯，表達了自己的誠意。

“好。”衛覬躊躇滿志，突然感覺平淡的日子有了新鮮的挑戰。

一杯酒下肚，挺直的脊背忽而有些松弛，像是緊繃的精神有了一絲出路。

身側的裴茂皺了皺眉，怒視著林晦。

那眼神，就好像衛覬被林晦玷污了一般。

“林鹽監，你最好沒有其他的心思。”裴茂不好勸說衛覬，只能警告林晦。

林晦呵呵一笑，對著裴茂道：

“裴兄抱歉，鹽丁目不識丁，聽不懂圣人經典，要不然我也請您前往鹽池教化鹽丁了。”

裴茂冷哼一聲，“你知道就好，泥腿子也配聽圣人教化。”

隨即自顧自喝了一杯，放下青銅杯后，越想越不對勁，這林晦話里話外，好像還不樂意自己去教化鹽丁？

……

范舉聽著屋內談笑風生，夜晚涼風打在臉上，有點疼。

“狗日的，都入春了，晚上還這么冷。”

“都是你想的好計謀，狀告林晦造反？如今倒好，楊文和林晦沆瀣一氣，勾搭在一起了。”

范舉終究忍不住，將心中不滿發泄出來，一旁的范赟臉色尷尬，對于自己大哥的辱罵，只能全盤照收。

“誰能想到，楊文竟對張奉如此害怕，我們在楊文的心中，地位恐怕還不如林晦這個新提拔的鹽丞。”

“哼，除非林晦他一直不出延遲大門，否則我定要他好看！”

范舉惡狠狠盯著鹽衙內，心中暗想，自己的護鹽隊需要再添加點人手了，等有了兩千護鹽隊，范家說不定可以成為河東的土皇帝。等到那個時候，楊文恐怕也得跪下給自己磕頭。

一旁的范赟渾然不覺自家大哥的野望，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再提供一個好計策，終于靈光一閃，壓低了聲音道：

“大哥，這南匈奴你不是還認識幾個頭領么，再過一個月，第一批鹽出倉，讓南匈奴的人過來，到時候來一個……”

“閉嘴！”范舉立刻捂住自家老二，左右迅速環顧四周，低聲道：

“你找死！這是什么地方，這種話也敢說，你當真以為范家現在有了十萬精兵？”

范赟連忙拍了拍范舉的手，示意自己知道錯了。

“對不起大哥，我也是怒火攻心，沖昏了頭腦，想出了這個笨辦法。”

范舉冷冷看了一眼范赟，“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再管。”已經吃了自家老二一個大虧，不能再讓他想辦法了，想出來的法子一個比一個餿。

“是，大哥。”

就在這時，林晦將楊文衛覬等人送了出來。

“明府大人……”范舉立刻笑臉迎了上去，“不知……”

楊文眉頭一皺，指著范舉道：

“林晦如今已經是鹽監，范舉你要對新鹽監態度好一點，畢竟你也是要靠鹽池吃飯對不對？

不要聽風就是雨，今天的事情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我定不輕饒！”

楊文擺出一副法不容情的態度，嚇的范舉臉色一白，低頭道：“是，明府，小的謹記，今日是小人孟浪了，這種事情，絕不會有下次。”

抬起頭，又看到楊文、林晦一臉淡然，從自己身邊走過。

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巨大的侮辱撲面而來，擠壓的自己臉上火辣辣疼。

范舉甚至聽到了自己后槽牙壓碎的聲音。

身上無官職，就要遭受此等侮辱？

看來，確實到了和南匈奴聯系的日子……

……

鹽池位于中條山下，平日里南風不斷，風一大，鹵水便容易蒸發出鹽來。

泥磚同樣很容易曬干成型。

林晦看著逐漸成型的鹽丁宿舍，突然想起一句話：

百姓的力量是強大的，但是需要組織起來，需要幫他們指明一個方向。

等到鹽丁全部住進了新宿舍，林晦便要真正進行自己的計劃：

鹽丁半日訓練，半日曬鹽，輪流著來。

一名鹽卒急匆匆跑了過來，喘著氣道：“林公，鹽池門外有個紅臉漢子叫關羽的，說和您約好了，要來找您。”

林晦眼前一亮，如今糧倉的糧栗米也只夠吃半個月，關羽來得正好，自己有事和他商量。

遠遠望去，林晦忍不住贊嘆一句，不愧是關二爺，小小年紀就已經喜歡綠色。

紅臉黑須，綠衣褐褲，站在一群農夫之前，十分顯眼。

“關羽兄真乃信人也！”林晦雙手抱拳，臉上的笑容也感染了關羽。

紅臉漢子也笑出聲來：“不負所托，常平村所有摘下的鮮棗全在此處，共有六百石，林鹽丞，派人稱一下吧。”

林晦向后招了招手，身后的李封站了出來，笑道：

“關兄弟，你讓人跟我來吧，我們到糧倉里交接。”

李封知道這些鮮棗的用處，畢竟兩千鹽丁每日免費兩頓粥食，不是一個小數目，必須增加其他食物種類的供應。

鮮棗車隊跟著李封，前往了糧倉。

而關羽則被林晦帶著，走向干的熱火朝天的宿舍工地。

“林鹽丞，他們在做什么？”

關羽皺了皺眉，這些鹽丁不應該正在修建畦田么，怎么開始在建房子了？

“關兄弟，你看他們的神色，你看到了什么？”林晦沒有直接回答關羽，反而讓關羽仔細觀察鹽丁的神色。

“鹽丁的神色？”

曬干的磚塊很大，需要四個鹽丁一起才能抬起來。

他們一起喊著號子，滿頭大汗將泥磚砌好，喘了兩口氣，又哼著調子去抬下一塊泥磚。

沒有鞭子抽他們，也沒有人咒罵他們。

這種積極主動的態度，以及臉上露出的活力。

讓關羽感到不可思議。

“他們不是在服苦役嗎，為何會如此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