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是對帝國強大力量的展示，更是羅伊斯對瓦格納隱晦而明確的警告。

贖罪者的生死，他毫不在意。然而，瓦格納對他的不敬，卻讓他感到極度的不悅。

“去，請奧斯特小姐出來。”

“奧斯特小姐……”瓦格納滿臉愁容，他壓根不知道誰叫奧斯特。

甚至對于剛來沒幾天的404，他都忘了對方的名字。

“有問題嗎？”羅伊斯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這份四方決議的形成，源自于索倫海姆大師的親筆信。

如果瓦格納膽敢阻撓決議的執(zhí)行，那就別怪他動用市政廳辦公室的權威。

一個小小的凈化所所長，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跳蚤還容易。

感受到那冷酷的視線，瓦格納急忙辯解：“大人，我不知道誰是奧斯特小姐。”

“轉運令呢？”羅伊斯盯著他，眉頭皺起，“你不要告訴我，調查科轉交贖罪者的時候，你沒有收到任何文件吧？”

“這可是瀆職的罪行，你確定嗎？”

“這……”即便他膽子再大，也不敢誣蔑上級部門。

“說！”

“是。”瓦格納佝僂著身形，低聲解釋：“我確實收到了文件。可是……”

羅伊斯冷笑一聲，替他往下說：“可是你認為，贖罪者注定要終身監(jiān)禁。因此，你就把那些文件當廢紙丟棄了。是不是？”

“是火災！”瓦格納喉頭滾動、嘴巴干澀，內心深處更是惶恐不安。

他深知隨意丟棄、銷毀行政文件的后果：輕則被判3年監(jiān)禁、重則當場處死。

他急忙扯出一個謊言，試圖掩蓋自己的錯誤：“前幾年，發(fā)生了一場火災，那些文件不小心被燒掉了。”

“燒掉了？”羅伊斯被他逗笑了，心想：多么蹩腳的理由，多么熟悉的借口。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嘲諷：“那你怎么還活著，沒隨那些文件化成灰燼？”

“或許是因為……”瓦格納偷偷瞄了一眼，低聲說：“因為皇帝陛下的臣子極為忠誠，都有一身耐火的本領吧。”

羅伊斯忍不住笑出了聲，但隨即又恢復了嚴肅的表情。

“瓦格納所長，無故損毀帝國文件，可被當場處死。但是，他拙劣的謊言讓我覺得有趣。所以，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現(xiàn)在，去請奧斯特小姐出來。”他將四方決議交到瓦格納手上，用指關節(jié)敲著另一份文件，“接下來，如果你的表現(xiàn)讓我感到滿意，我可以暫時相信你的借口。”

“諾森德帝國的公務員，不但耐火，還具備防水能力，對嗎？”

“是，大人。”瓦格納深深鞠躬，一步步退回到凈化所。

轉過身來，屬于贖罪者的目光齊刷刷的投在他身上。他剛才的窘迫、卑微，全被他們看在眼里。

瓦格納低咳幾聲，試圖掩飾臉上流露出的不自然。他揚揚手中的文件，問：“誰是阿格尼絲·奧斯特小姐？”

眾人面面相覷，眼神中流露出困惑與迷茫。

他們在凈化所生活太久，又被瓦格納頻繁打壓，以至于許多人已經遺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和名字。

站在二樓的維克托特看向外面，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與羅伊斯撞在一起。

但是，他沒有躲閃，反而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飛輪，你的好日子要來了。”維克托特推開屋，們，沖最里面喊道：“我猜，你要離開這里了。”

“離開？”飛輪想起尊者閣下昨晚的承諾，猛地跳起。

她的頭撞在上鋪的床板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你，你是說……”

“也可能不是你。”維克托特打趣道，“瓦格納在呼喊阿格尼絲·奧斯特，你不是叫飛輪嗎？”

“我！是我！”她顧不得腦袋上的疼痛，快步奔向房間出口。

此刻天色昏暗，出口被熔爐的火光映照得一片橘紅，與幽暗冷寂的房間相比，顯得格外溫暖光明。

“阿格尼絲·奧斯特，誰是阿格尼絲·奧斯特！”瓦格納看著手里的文件，確認自己沒有念錯，“本名是……阿格尼絲·奧利維亞·碧翠絲·奧斯特。”

“我，是我！”

歡快的應答聲在二樓響起，飛輪好似離開囚籠的飛鳥，撲落下來。

她摘掉臉上的鳥嘴面具，幾乎一瞬間來到瓦格納身前。

當瓦格納看到她白皙、秀麗的臉龐，心中不禁涌起一陣復雜的惋惜。

然而，又想到對方即將恢復的貴族身份，他不禁感到難以言說的慶幸。

在這種矛盾的心態(tài)中，瓦格納清了清嗓子，當場宣讀四方決議書。

飛輪靜靜站在那里，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滑落，指尖微微顫抖著接過文件。

她將決議書緊緊的抱在懷里，仿佛那不是一張紙，而是進入新世界的通行證。

其他贖罪者們呆若木雞，傻傻的聽著、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那個被叫做飛輪的贖罪者，從這一刻起，重新恢復成人。

她不再是可有可無的耗材，也不再是無名無姓的零件。她恢復了名字，恢復了作為人的尊嚴。

他們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每個人都深信，終有一天，他們也能等到屬于自己的決議書。

“帝國不會忘記我們，圣光始終看著我們。贖罪，必須要認真贖罪！”

人群后方，維克托特輕嘆一聲。如果沒有索倫海姆的親筆信，飛輪依然還有一百三十多年的刑期。

“您好，奧斯特小姐。”羅伊斯走上前，微微欠身，“有人在車里等你。”

“我、我……”阿格尼絲緊張的抓著衣角，在對方鼓勵的眼神中，向外邁出一步。

剎那間，她感到自己的靈魂卸下了沉重的枷鎖，變得前所未有的輕盈。

噴薄的霧霾在向自己告別，轟鳴的機械在為自己歡呼，熾熱的空氣在與自己擁抱……周圍的一切，都在歡迎她的新生。

銀藍色的車門無聲滑動，薇爾芙蕾娜露出半個臉龐，向她招手。

“艾莉小姐！”

“快過來，阿格尼絲，尊者閣下在莊園等你回去呢。”

“好的。”阿格尼絲快步走去。

然而，就在她即將跨出凈化所大門的那一刻，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轉過頭，環(huán)顧著焚爐凈化所。她的目光在贖罪者臉上掃過，卻始終找不到404的身影。

“怎么了，奧斯特小姐？”羅伊斯溫和的詢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他一邊問，一邊有意無意地瞥向瓦格納。

此時的瓦格納，沒來由的感到丁寒。

他不記得以前對飛輪怎么樣，但是，自己前兩天確實動手教訓過她。

如果飛輪……不，如果奧斯特小姐現(xiàn)在指責自己，他將面臨市政廳的嚴厲責罰。

在不安的等待中，瓦格納看到阿格尼絲開口了。

“所長先生，我要帶走一些東西。”阿格尼絲看向瓦格納，后者連連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

“當然沒問題。”

贖罪者們自動為她讓開一條通道，阿格尼絲故意放慢了腳步，希望能找到404。

但她目光所及之處，依然沒有那個人的影子。

“這個家伙。”她暗罵一聲，從房間里帶走一個小皮箱。

維克托特目送飛輪坐進車廂，車門緩緩關閉，猶如一層厚壁障，橫亙出兩個世界。

“飛輪~”他低聲念叨，轉而輕笑：“以后再見，就要稱呼阿格尼絲小姐了。”

“還會再見嗎？”維克托特摸著懷里的《圣典》，“唉，我免費的識字工具啊。”

與此同時，羅伊斯將第二份文件遞給瓦格納。

“這是市政廳的命令，要求你安置城中的流浪漢和乞丐。6月15之前，把他們全部安置完畢。”

“沒問題，大人……”

羅伊斯用手指點點文件，提醒道：“你好好看清楚，別理解錯了。”

瓦格納不敢大意，逐字逐句閱讀文件內容。從始至終，他都沒找到具體的安置地點。

他困惑的抬起頭，小心詢問：“大人，我要把他們安置在哪里？”

羅伊斯笑而不語，目光投向那熊熊燃燒的焚爐。

瓦格納心中一驚，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

他的思緒定格在一個可怕的猜想上：“難道要……”

羅伊斯抬起手，說：“對于這些人，帝國財政部確實有一筆專項撥款。”

“但是，你不覺得，將資金用在他們身上是一種浪費嗎？”

見瓦格納仍舊猶豫不決，羅伊斯的語氣瞬間降溫：“你剛才說，皇帝陛下的臣子極為忠誠，都有一身耐火的本領。對嗎？”

“對……”

“瓦格納所長，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想親眼見證下你對皇帝陛下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