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打偏了。”維克托特輕描淡寫的聳聳肩，低頭研究怎么上彈、再次激活蒸汽發生器。

“你！”

薇爾芙蕾娜和阿格尼絲震驚的瞪大眼睛，心中涌起難以置信的驚呼，“他，她怎么敢對尊者閣下開槍！就算皇帝陛下本人，也不敢在他面前大聲說話。”

這不僅僅是冒犯啦，而是赤裸裸的刺殺！

“我是市政廳的調查員。”

這次，維克托特的聲音很低，但索倫海姆聽到了。

他嘴角依然掛著慈和的微笑，但眼底卻快速閃過一抹驚訝：“小孩子，你是第一個敢對我開槍的人。”

“是嗎？”

維克托特暫時放棄了對短銃的研究，將其隨意地放回內襯口袋，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我應該感到榮幸？還是應該惶恐？”

他不給索倫海姆回答的機會，便繼續說道：“抱歉，我都不會。而且，我還要糾正你一個錯誤。”

“錯誤？！”

作為諾森德帝國最智慧、最淵博的學者，索倫海姆已經很久沒聽到有人敢質疑自己，更別提當面指出自己的錯誤。

“請說。”他的好奇心被徹底激起。

“我不是小孩子。”

“哈哈……”索倫海姆忍不住笑出聲來，卻被維克托特打斷。

“不要笑，這很嚴肅。”維克托特沉聲道，“如果年齡可以代表智慧，那路邊的石頭都可以稱為智者、森林里腐朽的枯樹也可以是導師。”

索倫海姆迅速收起笑容，眼神中透露出對維克托特的贊許：“你說的對，先生。請問你的名字。”

“404。”

“404？”索倫海姆微微皺眉，“這聽起來不像個名字。”

“名字只是用來指代人的，需要很復雜嗎？”維克托特de目光掃過三人。

包括飛輪在內，他們的名字一個比一個冗長。不禁讓他想起前世某個叫畢加索的家伙，他的名字足足有七十多個字母。

索倫海姆點點頭，表示理解：“好吧，404先生。假如你是調查員，那你知道向我開槍的后果是什么嗎？”

“后果？”維克托特冷笑一聲，眼神審視著對方，“你是誰啊？”

“我的老師是皇帝陛下的導師、帝國的……”薇爾芙蕾娜急忙插話，試圖讓404明白索倫海姆的身份，讓他跪倒在地去親吻老師的靴子。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404再次掏出短銃，對準自己的腦袋。

“閉嘴吧，小姐。”維克托特打斷道，“這位索倫先生有什么明確的官方職位嗎？不是榮譽或頭銜。”

“這……”薇爾芙蕾娜頓時語塞。

尊者閣下榮譽等身，擁有非凡的政治地位和學術地位，這在帝國內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是，他似乎……似乎真的沒有明確的官方職位。

“皇帝陛下的導師——那已是60年前的往事了。”索倫海姆微笑著搖搖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懷舊，“至于其他頭銜，都只是榮譽而已。”

“很抱歉，調查員先生。現在的我，確實沒有官職。”

“貴族身份呢？”

“很多年前已經被我舍棄了。”索倫海姆淡淡回應，“如今，我只是一個純粹的學者……”

“明白，你是個富豪。”

“如果把知識視作一種財富，我確實是帝國最富有的……”

“不，”維克托特再次打斷，“沒有如果。財富就是財富，知識從來不是財富。”

“你的富豪身份，并不能幫你很多。普通市民索倫先生，6月4號你在哪里？”

索倫海姆輕輕拍拍艾莉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發火。

他深知，404說的沒錯，自己現在確實只是一位普通市民。在法律和武器的面前，那些榮譽、稱號、尊稱……都不及一個鄉下男爵的身份來得實在。

他心知肚明，面前的404并非市政廳調查科的調查員。

但他卻樂得配合，他想看看面前的年輕人還有什么新花樣，能讓自己眼前一亮。

“我應該在書房里研究圖紙。”

“應該？索倫先生，你作為一名學者，難道在論文中也會使用‘應該’這樣的詞匯嗎？”

“404，你不要太過分！”薇爾芙蕾娜忍不住出聲呵斥，“老師不是你的審問對象。你最好放尊重點，否則……”

“否則什么？去給市政廳告狀，讓他們把我抓起來？”維克托特冷冷打斷她，直視著索倫，“你到底在哪里？”

“書房。”索倫海姆挺直脊背，眼含笑意，回答道從容不迫：“艾莉可以為我作證。你還想問什么，一并問了吧。”

“好。你的學生說，屋里的香味是龍涎香點燃的味道。你的龍涎香是從哪里來的？”

“是學生們送我的。”索倫海姆語氣平靜，仿佛在敘述幾塊海邊的貝殼似的，“我精神不好，不容易入睡。”

“學生們記掛我這個老頭子，所以會特意留心龍涎香之類的物品。他們買到后，會從全國各地托人送來。”

“這么說，你的龍涎香很多咯。即便丟失一些，也不會發現？”

索倫海姆微微瞇起眼睛，他思索片刻，然后緩緩點點頭：“我不碰這些俗物，也對他們沒有興趣。怎么，城里發生了龍涎香丟失的案件？”

“龍涎香殺人案件。”維克托特用低沉的聲音恐嚇，卻換來對方看傻子一樣的笑容。

“尊者閣下，是真的。”飛輪插話進來，試圖給404佐證，“前天，我們在舊港魚市下發現了一具女尸。有人使用特制的香膏，萃取她靈魂和生命的氣味。”

“懷特曼巫師分析，兇手的目的是要調配出一瓶完美香水。而它的配方中，主要成分正是圣油和龍涎香。”

飛輪一口氣將這些情報全部泄露出來，絲毫沒有注意到維克托特試圖阻止的眼神。

或者，她注意到了，只是假裝沒看到。

“香水？”薇爾芙蕾娜微微蹙眉，狐疑的盯著404，“那你應該去找調香師才對，而不是來這里。”

“誰說只有調香師才能調配香水？”

維克托特一直關注朱索倫海姆的表情，對方始終泰然自若，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們面前這位老先生，可是帝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學者。”

“除了他，我實在想象不出，還有誰能利用圣油和龍涎香進行實驗。”

“你……”

索倫海姆輕輕抬手，示意艾莉不必多言。他緩緩起身走到墻邊，拉動了一根看似普通的繩索。

隨即，清脆悅耳的銀鈴聲在樓道里回蕩開來。不一會兒，身穿繡金黑袍的克洛德·卡多站在門前。

“大師，請吩咐。”克洛德一頭金色卷發，面龐白皙而消瘦，臉龐輪廓如大理石雕像般分明。

他微微躬身，謙卑而不諂媚。只是簡單的站在那里，便散發著學者的儒雅、貴族的氣派。

“龍涎香的數量、消耗，你有詳細記錄嗎？”

“有的。”克洛德點點頭，語氣自信而沉穩：“從11261年至今，我一共收到3792份含有龍涎香的包裹，總計10762塊、1137.6公斤。”

他稍作停頓，隨即脫口而出：“別墅每天大約消耗75g，庫房里應該還有770千克。”

維克托特微微一愣，暗自驚嘆：這個人的心算能力好強啊，說話間便計算出總天數、總消耗量。

“艾莉，你去跟他核實一下。”

“是，老師。”

“404先生，你不去監督嗎？”

“不必了。”維克托特瞥了克洛德一眼，“他既然敢說出來，就一定不會錯。查不查，有意義嗎？”

“老師，這……”

索倫海姆沖她點點頭，示意艾莉去核實。

隨著房門再次關閉，維克托特再次開口：“你看，兇手就在別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