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有句話說得好，叫做君以此興，必以此亡。

盡管這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但有些道理還是共通的。

塞蕾絲緹婭面對的就是這么一個情況。

她是一名半龍人，且身上的龍族特征極為明顯。

因此當前代教皇想要搞點政治正確的政績工程時，塞蕾絲緹婭就可以憑借身份證治的優勢扶搖而上，坐穩了圣女的位置。

但是當前任教皇故去，且現任教皇頗有點人類至上的原教旨主義紅脖特質時，塞蕾絲緹婭的好日子便到頭了。

畢竟老祖宗還說了一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而塞蕾絲緹婭甚至都不能叫異類，更應該叫異種，她頭上的犄角和身后的尾巴，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著所有人這位圣女并不是一位血統純正的人類。

這就導致塞蕾絲緹婭在圣都的處境急劇惡化，要不是她到底是個正兒八經的圣女，早就被一腳踢開閑置，并在若干年后成為圣光教會的八卦談資之一。

那么塞蕾絲緹婭能接受這個結果嗎？

當然不能。

不管是人還是龍，作為一名政治生物，其最大的本能就是維系生存。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會千里迢迢的趕來奧古斯都，更為了達成最佳作秀效果，冒著生命風險孤身一人來找路逸談判？

說到底，還是利益兩個字而已。

所以路逸必須拿出足夠大的利益，才能讓塞蕾絲緹婭改變觀點，愿意站到自己這邊來。

而就他目前給出的條件來看，這位圣女冕下顯然是不滿意的。

對此，路逸不慌不忙的解釋道：“我知道，教會對圣女冕下的要求是榨出奧古斯都的所有利用價值，而我方的要求是圣光教會對我國提供大量援助，但我認為這兩者完全可以同時滿足。”

塞蕾絲緹婭不想說話，只回了路逸一個“你怕是有什么大病”的眼神。

路逸權當沒看見：“圣女冕下不妨仔細想想，教會交給您的任務究竟是什么？”

“你剛剛說了，是保衛教會的利益。”

“不。是讓人覺得您保衛了教會的利益。”

“讓誰覺得，你嗎？”

“當然是樞機會的那幫家伙，我肯定知道您沒有。”

塞蕾絲緹婭略微直起了身子，目光中總算有了點興趣：“繼續。”

“我想說的是，盡管您是圣光教會的圣女冕下，但您和教會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不是嗎？要不然的話，以您這些年的貢獻，光靠討伐異教徒的殺敵數字就足夠把您抬成十二樞機了。”

“那和你又有什么關系？”

“非常有關系。圣女冕下之前提出的條件固然能夠滿足教會的要求，但對我國的利益有著嚴重損失，且并非您個人利益的最大化。我們雙方完全可以互惠共贏，反過來一起掙圣光教會的刀樂！”

“怎么還聊刀的事？”塞蕾絲緹婭含糊的應了一句，似乎還是不太滿意。

但這個態度，已經足夠讓路逸心頭大定了。

要不怎么說老祖宗的話有道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幾個字，嚴格來說其實有點刻板印象的意思，但刻板印象之所以是刻板印象，就是因為它往往是對的。

路逸剛才的這番話堪稱對教會褻瀆到了極點，可塞蕾絲緹婭卻并未展現出多少憤怒，反倒態度極為曖昧。

這擺明是默認了路逸的說法，只是要進一步聽聽具體的利益分配方案。

那就行。

路逸重新闡述了一下自己的辦法：“教會最想要的，是特使死亡和圣物失竊的真相，巧了，我們這里可以提供很多種真相，圣女冕下何不從中挑選一個最合適的呈上去呢？”

“比如呢？”

“比如，如果您對我們現在提出的赫爾曼版真兇不滿意的話，這里還有南境大公奧雷利安版，并且還能贈送他本人的人頭，以此彰顯我們奧古斯都與圣光之敵不共戴天。我想一位大公的人頭，應該不會比我這個國王要差吧？”

這就是路逸的意思，他希望和塞蕾絲緹婭達成一個不割地、不賠款、不喪權、只辱國的協議，用虛無縹緲的面子平息教會的責難。

而塞蕾絲緹婭則緩緩扭過頭來，豎瞳直視路逸的同時，手指則在桌上輕輕的敲著。

不對。

還是不對。

主要是價格不對。

按這個結果，塞蕾絲緹婭的額外收益并不多，反倒承擔了幫奧古斯都蒙騙樞機會的風險，付出和回報完全不成正比。

路逸自然會意，繼續補上條件：“圣女冕下不妨把我們的方案翻到第41頁，看看第192條的內容。”

“哦？”塞蕾絲緹婭隨手打開，就看到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寫著之前從未提到過的一項條件。

為了表示奧古斯都王國對圣光的虔誠，從明年起，全國百分之十的財政收入將捐獻給教會。

塞蕾絲緹婭搖搖頭：“太少了。”

以前尼古拉一世在的時候，交的可是三成。

路逸嘆了口氣：“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奧古斯都現在這個樣子，哪還有什么財政富余。”

“這是尼古拉的國家，我不比你知道的少，你們肯定能承擔百分之二十。”塞蕾絲緹婭十分篤定。

路逸不慌不忙，完全沒有被戳穿的尷尬：“冕下高見，這正是我寫下百分之十的緣由。”

“怎么說？”

“您想想，人人都知道我們奧古斯都差點亡國，就算活下來也需要大量資金重建，能獻出百分之十已經很不錯了。然而實際上，我們會拿出百分之二十，且另外的那百分之十是完全給冕下您的，到時候怎么支配全憑您說了算。”

塞蕾絲緹婭終于完全坐直。

這個條件確實有點說法。

但路逸還沒說完：“另外，我們奧古斯都王國追回并主動上交了圣物，并且還成為了教會的附屬國，又剛剛經歷了戰亂，我聽說像這種情況，教會可以提供專門的重建援助吧？”

“有這回事。”

“那好，這些援助的資金，我們也可以跟冕下您三七分成。”

這句話真正戳到了塞蕾絲緹婭的心坎上。

原因很簡單，沒有人比身為圣女的她更清楚圣光教會積攢了多么龐大的財富，每年以各種名義隨手撒出去的錢又是個什么級別的數字。

而現在，這個數字在向她招手！

看出了這位圣女的猶豫，路逸最后加碼道：“除此之外，我們奧古斯都也很愿意和冕下達成良好的私人關系，所謂量奧國之物力，結圣女之歡心。附屬國的事，我個人做主答應了，并會以最強烈的態度向教會要求，只接受您本人的領導。”

意思是，奧古斯都以后明著是圣光教會的附屬國，實際上變成了隸屬圣女個人的勢力。

這對急于穩住自己地位，并最終爬上樞機之位的塞蕾絲緹婭來說，堪稱是誘惑力拉滿的致命一擊。

而路逸這頭也能接受，既然免不了稱臣納貢這一遭，那不如選個能跟己方狼狽為奸的宗主。

順便路逸也在心里發誓過，他一定會對圣女保持著呂布對丁原一般的忠誠。

思索良久后，塞蕾絲緹婭總算點點頭：“可以。”

這是認可了？

路逸面色一喜，正要說話時，就看見圣女又開口了。

“但還有一件事。”

“請說。”

“關于教會以后的援助資金，我要改一下分成比例，七成歸我。”

路逸的笑容凝在了臉上。

這個屑女人，真是所有便宜都要占盡啊……

路逸有心爭辯又無話可說，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聲長嘆。

哎，還是老祖宗說得對。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