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啟蒙與理性:西方近代早期人性論的嬗變
- 尚新建 杜麗燕
- 2189字
- 2025-03-28 12:47:03
二、蠻族日耳曼人
羅馬帝國滅亡到歐洲中世紀的產生,中間有過一段日耳曼民族大遷徙。3世紀左右,阿蘭人、匈人開始擴張,迫使日耳曼的一些公社南下,形成了一個多米諾骨牌效應,從而引發了一連串的民族遷徙、入侵和移民運動。民族大遷徙使日耳曼人來到羅馬帝國的邊界,并與羅馬帝國內的居民進行和平貿易。后來他們雖憑借武力滅掉了羅馬帝國,但也承襲了羅馬帝國的文明,正如布羅代爾所說:
蠻族之所以取勝,每次都因為它一半已文明化了。在進入鄰居的內室以前,它已在前廳等了很久,并敲過十次大門。它對鄰居的文明即使尚未操練得盡善盡美,但在耳濡目染之下。至少已受到很深的影響。……尤其是蠻族的勝利為時短暫。他們很快就為被征服者的文明同化。1
正是因為日耳曼人被羅馬文明同化,他們才有可能成為羅馬文明最重要的繼承人。
日耳曼人是對入侵羅馬帝國諸部族的總稱,包括法蘭克人、盎格魯-撒克遜人、西哥特人、東哥特人、汪達爾人等,是后人對入侵部族的稱呼。這些部族并不這樣稱謂自己,他們稱自己為法蘭克人或汪達爾人等,即所屬部族名稱。在入侵羅馬帝國之前,這些部族曾經居住在北歐斯堪的納維亞地區。
關于日耳曼人的習俗,西方學界通常采用的原始資料是塔西佗的《日耳曼尼亞志》2。這本書寫于公元98年,是一部最早全面記錄日耳曼人的文獻,至今依然是研究日耳曼人的重要經典文獻之一。
塔西佗時代的日耳曼人,社會組織還保留著石器時代的文化痕跡。主要活動是種地、放牧及戰爭。暴力活動是內部和部落之間司空見慣的事情。生活狀況大約是,農產品豐富,家畜成群。商業活動是以物易物,而不太重視金銀,當然,居住在羅馬帝國邊境的那些日耳曼人除外。
日耳曼人的司法體制特別值得一提。雖然他們的法律比較粗糙,但是“對于西歐思想領域卻有一項重大貢獻,那就是日耳曼法律體系中含有法律產生于人類古老的習俗,而不是統治者的意志這樣一種概念,由于法律超越王權,沒有一個國王可以絕對專制”3。國王依出身推舉,國王不擁有絕對權力。
依據塔西佗的描述,日耳曼人選拔將軍以能力為標準。將軍若想獲得士兵的擁戴,必須身先士卒,而不能單純以命令統率士兵。只有祭司才能執行死刑、囚禁、鞭刑等刑罰,因為這是神的懲罰,而不是將軍的命令。軍隊按照家庭和血緣關系來編排,這種編排的寓意在于,讓戰士們時刻聽到婦孺的悲號。血親組合使家庭成為激勵戰士的重要動力,無論家人是否在近旁,在他們心目中自己是在為家人而戰。
日耳曼人的日常管理方式是小事由公社將領們決定,大事由公社全體人員裁決。日耳曼人尚武,無論是處理公事,還是私事,兵器總是不離手。男人不能隨意持有兵器,而是需要在達到可以使用兵器的年齡時,通過公社會議,由相關人員授予他兵器。在參加授予兵器的儀式之前,他是家庭成員,而儀式之后,一旦握有兵器,他就成為國家的一員。男子只負責打仗,無戰事時,他們將大把時光消磨在狩獵上,或者游游蕩蕩。家務及田間勞動均由婦孺老弱承擔。在恩格斯看來,日耳曼“男人還完全保持著一切原始人所共有的習慣。把家務和耕作看成是沒有丈夫氣的事情,交給婦女、老人和兒童去做。但是,他們卻染上了兩種文明的習俗:飲酒和賭博”4。
日耳曼人居住在村落里,完全談不上有城市。村落由一些獨家院子組成,亦有一些毗連的院子。即便是毗連的院子,房子也是單獨建的,周圍是一片空地,房屋由未經加工的原木建成。房屋選址方式是逐泉水、草地、樹木而棲,房子零星地散落在田地上。奴隸有自己的房屋和家庭,主人只從奴隸那里索取一定的谷物、牛和衣物,奴隸和主人之間的關系僅此而已。
由這種居住方式形成的日耳曼人村莊,土地分為三類:耕種的田畝;草地;森林和荒地,這就是所謂的公地,向大家開放,是沒有開墾的土地,有時隨著人口的增加,也會從中劃出新地來耕種。湯普遜提請人們注意第一類土地,即耕地,不是連成片的,而是所有分散土地的總和。
土地歸馬爾克 (公社) 所有,馬爾克土地的多寡以耕者人數為準,馬爾克內的土地按等級分配。由于土地廣闊平坦,所以也容易分配。在馬爾克內,農夫獲得土地的多寡,取決于節約、勤儉、遺產、婚姻等要素。日耳曼人并不過度使用土地,他們對于土地的使用,僅限于種植谷物。塔西佗概括道,日耳曼人的生活簡單、原始,“他們不憂人事,不畏神明,已經到達了一種人所不及的福境:他們已經無所求于天地之間了”5。
湯普遜認為,塔西佗所描述的日耳曼人的生活,已經逐漸從畜牧階段過渡到較多定居性質階段,因而發展出一種簡單的農業。農業從零星的耕種發展為經常性的生產,此時的日耳曼人已經處于定居狀態。6 居住于村莊的制度是日耳曼人建立起來的。在西歐,凡是日耳曼人征服過的地方,如法國、英國等,都深深地烙有日耳曼人制度特征的印記。
1轉引自陳樂民、周弘:《歐洲文明的進程》,第41頁。參見布羅代爾:《15—18世紀的物質文明、經濟和資本主義》 (第一卷),顧良譯,旋康強校,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2年,第106—108頁。
2塔西佗:《阿古利可拉傳 日耳曼尼亞志》,馬雍、傅正元譯,商務印書館,2009年,第46頁。以下關于塔西佗所描述的日耳曼人狀況均出自本書。
3霍萊斯特:《歐洲中世紀簡史》,第20頁。
4恩格斯:《論德意志人的古代歷史》,載于《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十五卷,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205頁。
5塔西佗:《阿古利可拉傳 日耳曼尼亞志》,第73頁。
6湯普遜:《中世紀經濟社會史 (300—1300年) 》上冊,第109頁。上述關于日耳曼人的敘述,也出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