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接風(fēng)宴
- 晚明宰輔
- 松閣的歷史書
- 2142字
- 2025-04-05 11:30:00
聽到沈硯的名字,張敬修叔侄二人不自覺的對視一眼,隨后不動聲色的同時看向潘季馴。
潘季馴察覺到叔侄二人的異樣,便知曉他們對這個叫沈硯的少年感興趣,于是笑著問道:“不知這少年有何有趣之處,能讓與繩這般惦記?”
陸光祖有些不勝酒力,整個人已經(jīng)開始搖晃,他放下酒杯,用胳膊撐著桌子,眼神有些迷離的開口:“其實我對他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只知道是揚州糧商之子,今年還應(yīng)征了開中榜文,要運糧到薊州。”
緊接著,陸光祖在三人的期待中,將他在揚州漕運碼頭的所見所聞,原封不動的講了出來。
講完之后,潘季馴看了一眼叔侄二人,又為陸光祖倒了些酒,“小小年紀(jì)便有如此膽魄,確實是個有趣的人,難怪與繩會另眼相看。”
潘季馴作為上官,一直為陸光祖倒酒,不是他體恤下屬,而是因為他想起三年前的一個案子,決定再試一次。
“嗯……不……”
陸光祖連忙擺手,一臉醉態(tài),“我倒覺得他少年老成。”
陸光祖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酒杯“當(dāng)啷”一聲歪倒在酒桌上,酒液順著手臂流入袖口,他卻渾然不覺。
“從巡鹽御史出現(xiàn),到凌大人拔刀直指那個奸商,我便一直在觀察那個少年,奇怪的是,對于巡鹽御史以及凌大人的出現(xiàn),那個少年臉上看不出絲毫的驚訝。”
“他似乎……一早就知道……我們要到揚州,而且……而且還算好了日子。”
“若不是看他年紀(jì)小,嗝……我都要懷疑,那血尸是不是他的……手筆,將我們所有人聚在……揚州,借機扳倒競爭對手……”
陸光祖的聲音越來越小,話音也越來越模糊,到后來干脆趴在桌上睡著了。
潘季馴推了推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陸光祖,這才放下手中的酒壺。
今日的酒局,說是為陸光祖接風(fēng)洗塵,實際是潘季馴刻意為之。
對于這位多年好友,他太了解了。
潘季馴是一個正直嚴(yán)謹(jǐn)?shù)娜耍k案也好,做人做事也是,最重實證,也只有借著醉酒,才能讓對方說出剛才自己的推斷。
而作為刑部侍郎,他的推斷往往是八九不離十。
張敬修看到大醉的陸光祖,結(jié)合之前潘季馴的舉動,笑著開口:“潘大人是如何得知,陸大人在醉酒后會吐露心聲呢?”
潘季馴聞言,露出尷尬的笑容,畢竟這樣設(shè)計好友,實在是有些不齒,“賢侄有所不知,三年前刑部有個案子,那是一起兇殺案,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在家中被殺害,但苦于沒有證據(jù),案件無法偵破。”
“還是在一次和與繩飲酒后,他借著酒勁,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他說并不是沒有證據(jù),并不是沒有證據(jù),而是兇手是朝中官員之子,前往現(xiàn)場的衙役不敢上報。”
“我便按照與繩的猜想,重新調(diào)查了案件,果然在一名衙役家中搜到了關(guān)鍵罪證。”
“眼下血尸案與當(dāng)年的案件極為相似,皆是沒有任何線索和眉目于是我便想到了這招……”
當(dāng)然這么做還有另一層原因,潘季馴沒有說出來。
他很清楚陸光祖討厭朝堂之爭,作為朋友,他并不想對方卷入其中,于是便選擇這么一個兩全其美的方式。
“賢侄。”
潘季馴看向張敬修,方才叔侄二人的反應(yīng)他都盡收眼底,“這沈硯,你可認(rèn)識?”
“嗯,不過我也不確定。”
張敬修杯中酒入喉,目光盯著眼前的酒杯陷入了回憶。
“父親生前,身旁一直跟著一個書童小廝,也叫沈硯,而且年紀(jì)也是十六七歲。”
“但是父親去世后,這沈硯便不知所蹤,如今年紀(jì)和姓名都對得上,我在想是不是同一人。”
聽到張敬修的話,潘季馴挪了挪身子,湊近對方,急忙開口:“賢侄可還知道他的更多信息?比如籍貫,父母是做什么的?”
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僅憑年齡相仿,并不能確定是不是同一人,若籍貫和父母工作都相同,那便可以排除巧合的情況。
張敬修搖搖頭,“不知為何,父親對于他那個小書童諱若莫深,雖然在家中居住,但卻不許我們與他過多接觸,更是從未提起過他的來歷。”
潘季馴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像是在思考著什么,忽的開口:“賢侄,我覺得這沈硯,對于太岳公而言,定然是重要之人,或許對其絕口不提,是另外一種保護。”
這時候一直在一旁靜靜聆聽的張居謙也突然開口,“依照我對兄長的了解,若不是他看中之人,絕不會日日帶在身邊,更不會在他去世之后,任由對方離開。”
“二叔所言有理,父親生前一直堅持變法,得罪了太多人,而且還總是將那個沈硯帶在身邊,他已經(jīng)知道太多秘密了……”
張敬修點點頭,繼續(xù)說道:“既然如此,等京中之事告一段落,我親自去一趟揚州,探探虛實。”
“嗯,也好。”
潘季馴招呼來兩個隨身衙役,讓他們先將陸光祖送回家,隨后起身站在窗邊,“如果那沈硯真的是太岳公舊人,若那血尸真的是他所為,于我們而言,或許是多了一個幫手。”
潘季馴將手伸出窗外,接了一捧雨水,抹了把臉,甩了甩頭,瞬間清醒不少,“不過賢侄此番前去,若真的確定那沈硯便是太岳公舊人,不宜暴露太多,現(xiàn)今的時局……”
“一個在太岳公離世后便悄然消失之人,我們還是應(yīng)多幾分警惕。”
“嗯,潘大人放心。”
潘季馴的擔(dān)憂,張敬修自然也考慮到了。
眼下雖然京城表面上一片祥和,但早已暗流涌動,背后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張家。
“此事暫且不提,眼下的事情要緊,今日廠衛(wèi)驗尸情況如何?”
潘季馴看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仰頭說道:“與賢侄所猜測的一樣,廠衛(wèi)已經(jīng)心生間隙。”
“好!”
張敬修猛地用拳頭砸向手掌,情緒有些激動,“那我們也該行動起來了,我已經(jīng)暗中聯(lián)系好了御史臺、六科廊、翰林院,明日午時,此事便會登上《萬歷邸鈔》。”
張敬修眼神微瞇,將手伸出窗外,任由雨水砸在手上,心中卻已經(jīng)驚濤駭浪:“既然要針對父親的門生,那若‘清流’下場,你們又當(dāng)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