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陳小任看到劍湖獨釣圖動了之后,整個意識便已陷入一片內景當中。
這一回,他不是垂釣的老者,也不是老者手中的魚桿,而是成了一條魚。
一條將餌吃進了嘴里的魚。
下一刻,他便眼睜睜地看著餌中的魚鉤刺了出來,將他釣成了翹嘴。
開什么玩笑,這也叫劍招?這不是三歲小兒都會的釣魚嗎?
我特喵餌都吃進嘴里了,難道還跑得了?
內景當中,陳小任一邊吐槽,一邊不斷重復著這段經歷。
每次重復也就一息而已。
魚鉤刺出,將他釣起。
魚鉤刺出,將他釣起。
……
關鍵作為一條魚,他居然還能清楚地看到魚鉤是如何刺出將他釣起來的。
看了幾遍后,陳小任開始嘗試著躲避。
可不管它怎么躲,那一鉤都是從他嘴中刺出,毫厘之間,根本就不可能反應得過來。
嘗試幾回,他又暗想,難不成并不是要我躲,而是要我看清這一鉤。
畢竟是劍招么,除了魚鉤,這里還有什么東西像劍?
雖然這一鉤來得極快,不過剎那。
放在現實當中,就算再多給他十雙眼睛也不可能瞧得清。
可在內景當中,他還真就能看清這一鉤是如何刺來的。
魚線發力,鋒利的魚鉤瞬間刺破魚餌,接著扎穿魚嘴,將魚釣起。
明明是極快的一剎那,在陳小任眼中卻不斷重復。
直到陳小任定下心神來細細觀看之時,這剎那終于不斷被放慢,時間好像被無限拉長……
不知過去多久,陳小任幾乎是無意識地輕輕一偏頭,便躲過了那必中的一鉤,而那一鉤也在這一剎那宛若一點寒星點在了陳小任頭頂的冰面上。
整座劍湖剎那破碎,無盡冰雪筆直揚向半空。
不,不止整座劍湖,連同湖四周山岳上積攢的無數冰霜,都在這一剎那被這一劍點成碎雪,如同一朵冰蓮綻放。
畫面破碎,陳小任已在現實當中睜眼醒來。
雖睜眼醒來,可他眼中卻還是一片茫然,甚至并未發現面前正有三雙眼睛直愣愣盯著他。
見他動了,其中一雙丹鳳眼立馬睜大,一個熟悉的聲音問他:“小任,你悟到了?學會了嗎?”
這聲音好像從極遠的地方傳來,陳小任聽了三息才聽完整這句話。
他嘴唇微動回道:“謬。”
“什么?”朱清照沒聽清。
“師姐,你先別問了,小任神識消耗過度,現在還迷糊著呢。”蘇芙忙拉住朱清照。
二人中間的四丫跳下椅子邁著兩條小短腿“咚咚咚”跑到一旁給陳小任倒了杯熱茶過來:“小任哥,喝水。”
陳小任手一動,那杯茶就已經在他嘴邊,速度快得令眼前三人全都沒看清。
“咕嘟。”三人跟著陳小任齊刷刷咽下一口口水。
“這……是……什么劍法?”朱清照不知是在感慨還是在發問。
“爆。”陳小任回道。
蘇芙趕緊說道:“小任,你先別說話別亂動,閉上眼,再好好回憶一下自己剛才感悟到的東西,記得越多越好。”
“嗯。”陳小任連茶杯都沒放下,就這么端著茶杯又將眼睛閉了起來。
蘇芙看了看外面天色已近黃昏,便將劍湖獨釣圖收了起來,對朱清照道:“師姐,小任神智還未清醒,恐怕一時半會兒還緩不過來,馬上就要天黑了,要不還是讓他好好休息一晚上,咱們明天再來吧。”
“明天?”朱清照著急道:“明天這幅觀想圖可就要還給沐師姐了。”
蘇芙抿了抿嘴,又勸道:“師姐,這可是觀想圖!上面記載的是沐師姐悟了一年都沒悟出來的劍招,就算小任現在完全清醒過來,你覺得他就能將他領悟的東西教會咱們嗎?”
“小任都還不是煉氣士,即便真的領悟了什么,多半也和圖中記載的真實劍招相去甚遠。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就算師姐再如何不舍,這也不是小任隨便提點幾句咱們就能聽得懂,學得會,悟得透的。”
“小任沉浸在觀想圖中已有大半天,現在心神消耗過度,你現在打擾他還不如讓他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或是日后咱們再讓他耍出來看看,慢慢跟咱們細細說一遍,說不定還能學到些什么。”
道理朱清照其實都懂,可就是舍不得這價值上百靈石的一式劍招。
這就好比一只千斤重的金元寶擺在普通人面前,就算明知自己扛不動拿不走,可誰能當自己沒看到?誰不想試一試?哪怕只是從上面摳下半斤八兩來也好啊。
朱清照不甘心道:“師妹,要不你先回去,我在這守著小任,等他醒了再好好問問他。”
“你放心,不管他說了什么,回頭我都一定給你復述一遍。”
見朱清照現在什么都聽不進,蘇芙也不知再勸說些什么。
朱清照卻又道:“師妹,我知你性子恬淡,不喜歡這樣急功近利的做法。可是,人一生能遇到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并不多,這部觀想法當中記載的劍招,價值上百靈!連沐師姐這樣修為勝過我們許多的真傳弟子都如此看重,絕對是可以改變你我命運的一式劍法。”
“一旦錯過,終其一生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遇到。”
“我也不想逼迫小任,我只是,我只是……”
“師姐只是想要積極進取而已,或許是我太散漫了。”蘇芙沒能勸服朱清照,反而被她說服了。
‘價值上百靈石’、‘連沐師姐這樣的真傳都花了一年時間去領悟’這兩個描述哪怕只是單獨拿一個出來都讓人覺得沉甸甸的,更別說是合在一起。
朱清照說這是能改變二人命運的一記劍招還真不算夸張。
這次機會不抓住,二人再想拿到一部這么珍貴的觀想圖,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之后。
而且,領悟觀想圖,全看個人悟性,有的人一次領悟便能直接學會,有的人領悟過一次就像是夢中見過一般,剛開始清醒時還記得大部份,可一轉眼便忘了七八成細節,時間過得越久,就越是淡忘。
這就是為什么方才蘇芙急忙叫陳小任趕緊閉眼去記下那些感悟的原因。
這也是為什么朱清照這么急著想問陳小任悟出了什么的原因。
蘇芙道:“既然師姐志在必得,那我也留下來陪著師姐吧,反正只是一個晚上不回山,又不是什么大事,這里四間屋舍,咱們擠一間便好。”
“嗯!多謝師妹。”朱清照見蘇芙同意,這才欣慰地舒了一口長氣。
她在上清宮原本還有一些朋友,上一次和蘇芙下山完成宗門任務純粹是湊巧搭在一起。
可相處下來,兩人逐漸熟悉,她也被蘇芙這種恬淡真誠的性子感染,覺得像蘇芙這樣的人物才是適合和自己一同修行的道侶,兩人關系這才愈發緊密起來。
所以蘇芙的理解和支持對她來說還是非常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