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任原本并不姓陳。
覺醒宿慧前他叫王小任。
覺醒宿慧后,他回想小時候老陳婆跟他講過的那些身世,大致明白自己是過世的母親獨自帶回龍湖鎮(zhèn)撫養(yǎng)的。
也就是說他那姓王的便宜老爹壓根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在哪。
于是今年清明祭拜過母親后他就給自己改了母姓。
這也是宿慧當(dāng)中他的本名。
老陳婆是陳母的生母,原本當(dāng)然也不姓陳,只是嫁到陳家?guī)资辏挥浀米约航嘘惱枋希狭巳思揖徒兴详惼拧?
所以現(xiàn)在陳家住著的祖孫二人原本都不姓陳,卻又都姓了陳,不能不說是冥冥之中有種神奇的緣分。
這些是陳小任在山上砍柴的時候無聊時瞎想的內(nèi)容。
他沒有遵從和阿婆的約定,還是進(jìn)了山。
山下能有什么柴?
早讓那些鎮(zhèn)上那些小家伙們拾干凈了。
再說,進(jìn)山對他來說也沒什么可怕的。
就像現(xiàn)在,十五步外,一只肥碩的老烏鴉正直愣愣盯著他。
【東南十五步外,一只老鴉精對你使用迷魂術(shù)失敗,正在準(zhǔn)備偷襲你。】
還沒等到老鴉襲來,熟悉的聲音就已經(jīng)開始提醒他。
陳小任剛砍斷一根小臂粗的樹枝,樹枝就變成了:
【雷電標(biāo)槍:以雷擊木煉制,激發(fā)后可用意識鎖定空中目標(biāo)。】
行叭,一切都已準(zhǔn)備就緒。
陳小任剛準(zhǔn)備動手,那只烏鴉已經(jīng)自己飛了過來,來到陳小任身前五尺外站定,口吐人言:“呱呱,小娃,見到本鴉祖,還不下拜?”
“嘎嘎,好肥的烏鴉!”陳小任嘴角開始流口水。
剛才離得遠(yuǎn),他還沒瞧清這烏鴉到底有多大。
現(xiàn)在它飛到近前,陳小任才看清楚,這烏鴉個頭都快和自己家的小母雞差不多了,得有個兩斤左右了吧?
不愧是成了精的妖怪。
就是肉可能柴了點。
不過不要緊,燉久一點就好了。
“呱呱,小娃,你不怕本鴉祖?”老鴉歪著腦袋有些奇怪地看著陳小任,正常人見到一只會說話的烏鴉,早嚇得哇哇大叫,跪下來叫爺爺饒命了。
眼前這個小娃娃不僅不害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他好像還有點興奮的樣子?
“不怕,還喜歡得緊。”陳小任笑道。
喜歡?
這回答給老鴉整得不會了。
它成道百年,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說喜歡自己的。
偏偏這喜歡還讓它覺得有些怪怪的,總感覺哪里不對勁的樣子。
甩了甩頭將這種怪怪的感覺從頭腦中驅(qū)趕開,老鴉問起正事來:“莫要打岔,老祖問你,你們鎮(zhèn)上可有個叫陳小任的?”
??
陳小任眨巴眨巴眼:“有的有的。”
“呱呱,你想個辦法把這小子叫到山上來,老祖找他有要事。”老鴉道。
陳小任沒有直接答應(yīng),他問道:“叫我?guī)湍悖矣惺裁春锰帲俊?
見他赤裸裸地討要好處,老鴉絲毫不覺意外,甚至這才是它熟悉地談話模式,它道:“幫老祖辦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說罷,它鐵嘴一張,竟然吐出一粒黃豆大小閃亮亮的金豆子來。
陳小任大喜過望,提著他的雷電標(biāo)槍上前撿起金豆子,正想咬一口驗驗成色,猛然想起這是老烏鴉剛吐出來的,忙惡心地止住手,將往嘴里送去的金豆子拿到衣服上蹭了蹭,呈到眼前。
嗯,真亮啊!
“老祖,這金豆子我就收下當(dāng)定金了,等我把陳小任找來,你可要記得付尾款!”陳小任不滿足地說道。
“還想要尾款?”老鴉呱呱一笑,“行,只要你把人找來,老祖再給你一粒尾款。”
反正到時候連人帶金再吞回去就是了,再給十粒都不打緊,最后都會回到自己肚子里。
陳小任先將那一粒金豆子揣進(jìn)懷里,然后笑盈盈地將手一伸:“那老祖現(xiàn)在可以付尾款了。”
老鴉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意思?”
“我就是你要找的陳小任。”陳小任叉腰回道。
“你就是陳小任?”老鴉愣住。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呱呱!”老鴉扇了幾下翅膀,樂得呱呱大叫起來。
陳小任任由它得意著,沒急著下手,他很好奇,這老烏鴉怎么會點名道姓地找上自己?
和自己有仇的妖怪太多了,一只手都數(shù)不完。
“不知老祖尋我作甚?”陳小任問道。
“尋你作甚?”老鴉陰測測道:“你可還記得三個月前死在你手里那只倀鬼?”
陳小任點了點頭,那只倀鬼可給他帶來了十兩賞銀,怎能忘記?
咦,這老鴉是倀鬼的朋友,一來又給自己送了粒金豆子,比倀鬼還大方!
真是好妖啊!
要是每個妖怪都像他們這么有錢就好了。
陳小任眼珠滴溜溜地轉(zhuǎn)著,猶豫著要不要放走這只老鴉,繼續(xù)釣大魚——不對,是繼續(xù)釣金魚。
畢竟,金豆子也有坐吃山空的時候,哪里比得過有妖怪隔三差五給自己送錢來得實惠?
“記得記得,老祖可是它的好朋友?”他問老鴉。
“呱呱。”老鴉叫了兩聲道:“好教你死個明白,那倀鬼乃是本地山君座下鬼先鋒,專為山君覓食。”
“上次來到你們龍湖鎮(zhèn),不想著了你小子的道!”
“你且說說,你是如何將它害死的?”老鴉向他打聽起消息來。
畢竟這陳小任看起來傻乎乎的,和別的小娃娃沒多大區(qū)別,居然能將倀鬼弄死?太奇怪了!
老鴉也想問清背后的原因。
聽老鴉說起山君、先鋒什么的,好像背后果然還有著一大群妖怪,陳小任眼睛都亮了起來。
他心中篤定:這是一伙有錢的妖怪,正合接濟自家。
他道:“告訴你可以,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它是死在我手里的?”
那倀鬼不經(jīng)打,被他隨手折的一根【哭喪棒】一棒子就打得魂飛魄散,他實在想不通為什么還會走漏消息,讓這老鴉點名道姓找到自己頭上來。
而且時間都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
這伙妖怪要是有什么法子能幫倀鬼找到仇家,不應(yīng)該早就找上門來了嗎?
這倀鬼都聻了三個月了,現(xiàn)在才找上門來,也不嫌晚?
見他不老實回答,老鴉立馬有些著惱,威脅他道:“呱呱,小娃娃問這么多作甚,趕緊將你知道的一一道來,老祖好給你個痛快的,不然一口金鴉真火煉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陳小任絲毫不懼,他道:“你不說其實我也知道。”
“哦?”老鴉也有些好奇,“那你說說,說對了老鴉我也給你個痛快的。”它道。
陳小任沒在意它的威脅,自顧著推測道:“隔了那么久你們才找上門來,肯定是最近才從誰那里打聽到了消息。”
“俺們龍湖鎮(zhèn)近來來過的外人不多,再加上跟你們有牽連的,多半也是個妖魔鬼怪——定是那朱夫子給你們報的信!”
“哼,早知道我就不該這般輕易饒過他!”
老鴉并未否認(rèn),反夸他道:“你這小娃,果然有幾分聰慧。”
“不錯,那朱夫子生前是個有學(xué)問的人,死后山君便留他在龍首山做了個典史。”
“他受劉員外所聘,本要在這山青水秀的龍湖鎮(zhèn)好好做個教書先生,頤養(yǎng)天年,卻不想上任才三日便被你這小子一張靈符貼在后背,只剩得半條殘魂。”
“你這小娃,究竟有何奇遇,受了誰的點化?竟有如此本事?”
老鴉沒急著動手,自然也是想留著陳小任問些話。
前有倀鬼,后有朱夫子,都折在了陳小任手上,偏偏這陳小任又看起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當(dāng)真古怪。
不過它是妖,肉身強悍,不像鬼怪那般有著明顯的弱點。
陳小任能對付得了鬼怪,卻未必能撼動它。
且它一身修為遠(yuǎn)在倀鬼和朱夫子之上,所以它并不懼怕陳小任會對它造成威脅。
說得不好聽些,就算這小娃娃從娘胎里就開始修煉,又能有幾分火候?
陳小任卻已經(jīng)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明白這老鴉和朱夫子還有那個山君都是一伙的,便沒有什么想再問的,他亮出手中的寶貝對老鴉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對付倀鬼的,你且看看這是甚么?”
老鴉伸長脖子看來,只見陳小任手上除了一根光禿禿的木棍,再無別物。
“呱!小娃,你耍我?”老鴉雙翅一振正要發(fā)作,突地聽到“咤”的一聲雷鳴在耳邊炸響,與此同時,一道白光在它眸中乍現(xiàn)。
青天白日,哪里來的雷?這便是它腦子里最后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