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朗面色一沉，早春夜里就算再冷，也不可能結冰，更不可能以這種速度結冰。

他看看水缸旁晾著的破衣服，也被凍得直直的，隨著晾衣繩晃動，直直擺動。

喵……喵……

屋外傳來兩聲貓叫，在寂靜深夜，兩聲貓叫讓石朗覺得不舒服。

他快步走進屋子，拿出官刀，走回院子里，靜靜觀察身邊的動靜。

貓叫聲停了，院子里只有栓子細微的磨牙聲，和灶膛里木柴的噼啪聲。

石朗看看四周，除了天氣變寒，倒也沒發現其他異狀。

他感覺自己太敏感，放下官刀，向廚房走去，把飯吃完趕緊睡覺。

剛走兩步。

踏踏……踏踏……

一陣緩慢的腳步聲響起，由小變大，越來越清晰。

有人朝這邊來了。

石朗再次提起刀，目光凌厲，緊盯著門口。

鐺！鐺！鐺！

三聲梆子響傳來。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是更夫……

石朗防松下來，聞到些許糊味兒，是廚房里的飯菜。

他再次放下刀，向廚房大步走去。

趕緊吃完，睡覺！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傳來。

石朗的精神集中，這次沒聽錯，是有人敲自家門。

他握緊刀，緊盯著院門口，緩緩向前走去。

敲門聲停頓片刻，也沒有聽到腳步聲。

院里只剩磨牙聲和石朗沉重的呼吸聲。

三息之后。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比上次緩慢了些。

確定門口有人，石朗也不再逃避，高聲喊道：“門外何人？”

“小哥兒，老遠就聞到飯香了，給口吃的吧，老婆子三天都沒吃飯了……”

沙啞的嗓音從門外響起，像是討飯的老婆子。

會有人三更來討飯？

不過，石朗想到自己做流民時。

縣令大人心善，見不得窮人，白天不讓流民進城，只能夜里去翻找殘羹剩飯。

或許這老婦也是這般可憐人？

石朗轉身走到廚房，盛了一碗飯菜，走回到門口，左手拿著碗，右手持刀拉開門栓，緩緩打開門。

隨著門打開，石朗也順勢向后退了兩步，接著微弱的月光，打量起這老婦。

老婦佝僂著身子，甚至比栓子還矮小，身上套了三四件麻衣，每一件都是破爛不堪，但這些破洞之間相互彌補，倒也能遮擋些風雨。

石朗右手持刀背在身后，左手拿碗向前一伸：“老太太，吃吧。”

“太謝謝了，小哥兒你真是好人啊，太謝謝了……”

老婦人沒有抬頭，只是弓著身子，連聲點頭稱謝，并伸出雙手去接碗。

老婦干瘦的雙手緩緩伸出，在離石朗雙手還有一寸時……

石朗眼睛一瞪，精光四射，猛然暴喝一聲：

“還吃？給老子死！”

他左手飯碗向前一摔，雙足猛地踏地，右手握刀自下而上悍然刺出，直指老婦心窩。

刀芒刺出帶著微弱風聲，正是破風三式的第三式——絕風。

唧！唧!

老婦尖銳地怪叫一聲，雙手一抬，正面格擋石朗的刺擊。

刀尖穿透了老婦手掌，卻沒有半點鮮血流出。

石朗看見此景便知曉，剛才判斷正確、

在老婦手掌即將碰到自己的瞬間，他便察覺到一股寒意，和黑松崗女尸同樣的寒意。

這老婦果然是被鬼物附身的活尸。

老婦左手攥著刀尖，右手抽出成爪向著石朗胸口抓來。

石朗見狀，膝蓋一提，正好撞在老婦手掌處。

膝蓋上傳來的觸感，確讓石朗感覺到像是撞到了石凳，甚至比剛才踢碎的石凳還要堅硬。

提膝打歪了老婦的攻擊軌跡，手臂轉而向上刺，鋒利指甲擦過石朗臉頰，劃出一道血痕。

冰冷。

微疼。

石朗感到鮮血從臉頰上留下，但沒有很疼痛，或許是冰冷觸感減少了痛覺。

喵嗚！

身后傳來一聲貓叫，石朗側過頭，余光瞟見一只黑貓撲來。

眼下前后夾擊，他明白不能再留手了，必須使出全力速戰速決。

他雙臂猛然發力，陰寒之氣從骨髓之間向雙臂涌出，雙臂頓時鼓脹一圈，皮膚變得灰白，蛛網般的紅色紋路凸顯。

他一腳向前狠蹬，把身前的老婦踹的連連后退。

右腳踏前一步，身子一轉，帶動手中官刀，悍然劈下。

噗嗤一聲，身后撲來的黑貓被斬成兩截，掉落在地，沒有鮮血流出。

這邊解決黑貓，石朗再回過身子，老婦已經快步向前撲來，雙手成爪子，直指石朗下體。

石朗身子一轉，刀背貼近腰部，橫斬向老婦。

老婦身子佝僂，石朗腰部正好就是其脖頸之處。

噗的一聲，老婦頭顱向后飛出，只留下一個平整切口。

石朗沒有耽擱，手中官刀寒芒飛舞，破風三式的三招交替使出，在夜色中閃出陣陣銀光。

他此刻倀傀臂激活，雙臂力量激增，帶動破風三式的威力都變強許多。

幾息間，老婦已被石朗切成碎尸。

石朗長吐出一口氣，看看地上碎尸，只有肉塊，沒有一滴血液。

他轉過身子，準備在院里休息片刻，再收拾尸體。

石朗轉過身子瞬間，忽覺身后寒意乍起，不是寒風，而是有冰塊透過衣服緊貼皮膚。

他猛然回頭，身后空無一物。

只有空蕩的小巷子，和一地碎肉。

四處又看了看，確認沒有異常后，石朗轉身向院里走去。

剛回過頭，他便看到一團白影漂浮在半空中。

那東西像霧氣，透明發白，輪廓又有些像人影。

石朗想起來，這白色人影，和黑松崗活尸身上飄出來的相似。

只不過，眼前這個更白更清晰。

忽然，白色人影朝石朗猛撲而來，沒有絲毫聲音，速度極快。

石朗來不及躲閃，也無處可躲。

他抽刀朝著白色人影砍去。

一刀下去，白色人影化為兩半，兩半依舊向前沖，速度不減地撲來。

兩半身影轉瞬間已到身前，很快又從石朗身上穿過，沒有絲毫阻礙。

石朗感到一陣寒風從體內刮起，而寒意只停留在腰腹，正是白影穿過之處。

對付這摸不到的白影，石朗憑空升起一絲無力感。

“給我死！”

石朗怒吼一聲，顧不得這么多，回過身子，對著兩片白影瘋狂劈砍。

兩片白影正在緩緩聚攏在一起，被石朗一道刀芒砍下，就像是被風吹動的煙霧，微微晃動起來。

有用！

石朗心中一喜，幾息間狂出十幾刀。

白影被刀芒砍中卻沒有變化，只是微微晃動。

石朗能清晰看到，白影變淡了，變得更加透明，越來越接近黑松崗的那兩團。

“唧！??！”

忽然，白影發出尖銳刺耳的慘叫聲，快速向上飄起，消失不見。

石朗靜靜看著白影飄走，面無表情，心中無奈。

【陰氣+158】

面板傳來陰氣提示，讓石朗心中一松。

他深呼吸一口，走到晾衣繩旁，剛才還結冰的衣服，現在又在滴水。

他取下一件破衣，走到門前，將碎尸收攏起來。

他可不想被更夫撞見，到時有理都說不清。

關上院門，再回身，石朗找了根繩子，把破衣服捆好，準備明日把尸體送出城處理掉。

收拾完之后，石朗坐在石凳上休息，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白影或許是什么鬼物，附身到尸體上，然后再襲擊人。

這個白影明顯比之前更強，看來鬼物間也有強弱之分。

還有那只貓，應該也是被鬼物附身的。

貓??？

石朗心中一驚，剛才收拾老婦碎尸時，沒有注意到黑貓尸體。

他立刻站起身，環顧四周，仔細觀察院里每個角落。

院里除了有些雜亂外，一切如常，并不像經過爭斗的樣子。

而剛才還在門口處的貓尸，已然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