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石朗感覺身上幾處溫熱，像被貼了幾片暖寶寶。

他拼盡全力睜眼，卻只覺眼皮重如千斤。

他咬著牙，使出吃奶力氣，才勉強抬起一條縫。

天色微微發紅，看樣子是傍晚時分。

旁邊隱約有人影晃動，可他視線模糊，只能看到朦朧輪廓，一個滾圓，一個高挑，一個瘦小，還有一小團東西蹦來跳去。

見石朗醒來，那瘦小身影頓時激動得手舞足蹈，邊說邊揮舞雙手。

石朗努力想聽清對方說什么，可耳朵里只有嗡嗡鳴響，外界聲音根本傳不進來。

他深吸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嘗試運轉赤陽訣。

然而，那口氣進到體內，所過之處無不疼痛難忍。

“經脈好像都斷了……”

石朗心中暗驚，想運轉尸煞功，猶豫后還是放棄。

現在這狀態，尸煞功運轉起來，誰知道會變成啥樣。

想了想，還是用青木功吧。

他輕輕吸一口氣，感受青木之氣在經脈中流過，那股清涼感如潺潺溪水流過經脈。

石朗輕微呼吸幾十次，漸漸感覺眼皮輕松許多，耳朵也隱約能聽到聲音。

剛睜眼，一個花蘑菇出現在面前，把其他人身影都遮蓋住。

“秦姐姐，石哥……石哥，他醒了！阿蘚，你讓開！”

栓子滿臉驚喜叫著，伸手扒開蘑菇精阿蘚。

“太好了，石小子沒死。”王金寶興奮聲音還沒說完，立馬后退一步，擔憂起來，“他不會又變鬼吧？”

“別叫了！”秦紅竹冷冷呵斥。

隨即雙手連掐幾個訣，朝石朗身上貼了幾張黃符。

被符箓貼中位置，一股股熱流從體外傳進來，讓石朗身子微微一顫。

“原來是符……”

熱流經過皮肉，和體內肆意涌動的陰氣對抗起來，每次熱流和陰氣在體內撞擊，都對石朗意識造成沖擊。

他眉頭緊皺，額上汗珠猛地落下。

漸漸，他意識又變得模糊，逐漸消失，昏睡過去……

……

半個月后，寒杏堂里屋。

石朗輕輕晃兩下胳膊，活動筋骨，把竹床上被子疊好，朝門外走去。

“熟地黃八錢，山藥四錢，山茱萸三錢……”秦紅竹默念藥方聲音從柜臺處傳出，“嘖嘖嘖，小蠢貨你真狠啊，錢掌柜這是命門火衰，要是吃了你這藥，這輩子也起不來咯。”

只見栓子站在柜臺前，頭低得幾乎要貼到地上，雙手在身前攪動，沉默不語。

“咕～咕～”

阿蘚在柜臺上蹦蹦跳跳，眼睛彎成月牙狀，滿是菌絲的嘴巴咧開著，像是在嘲笑栓子。

栓子斜瞟一眼阿蘚，頭埋得更深些。

他近來在寒杏堂也算勤快，幫著秦紅竹挑水做飯，處理藥材。

秦紅竹嘴上說得嫌棄，總數落他，卻漸漸也習慣栓子幫忙，開始教他些簡單識藥材、配藥方和診斷病癥本事。

蘑菇精阿蘚，似乎能控制讓誰看到，它讓栓子看到自己，然后便開始和栓子玩樂。

秦紅竹平時比較冷淡，極少與阿蘚玩樂，而栓子活潑性格倒是和阿蘚很對胃口，即便阿蘚不會說話，二人也常打鬧著，玩得不亦樂乎。

眼看著石朗出門走過來，栓子趕緊轉移話題，笑道：“石哥，你的傷好了？”

“差不多了，我也該回衙門了。”石朗微笑點頭。

啪啪啪……

秦紅竹拿出算盤，噼里啪啦打起來。

片刻后，她把算盤一舉，面無表情道：“你在這住了半個月，加上消耗藥材，可都是稀有貨，光是鹿角膠你就吃了三斤，總共七百兩銀子。”

她又撥弄兩下算盤，似笑非笑道：“加上你逛青樓的錢，總共欠我一千二百兩。”

石朗聽到這話一愣，他家里還有百兩黃金，換成銀子值一千兩。

都拿去還錢，自己就身無分文。

而且他看出來，秦紅竹并不缺這些錢。

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

既然如此，就欠著唄。

石朗兩手一攤，故作無奈道：“秦大夫，這么多錢，我可沒有。”

“沒有？那就當藥奴！”秦紅竹說話間，眼睛一瞪，丟出個白色瓷瓶。

石朗接過后，小心翼翼倒出兩粒丹藥。

丹藥是紅色的，聞起來有股淡淡藥香，看起來比上次黑藥丸正常許多。

“行了，滾吧，看你身子剛好，七日后再吃，吃完第二日來醫館找我。”

秦紅竹把算盤收起來，隨手放進柜臺，擺擺手送客。

石朗一拱手，走到醫館門前。

“別再練陰功了，練死了，就讓小蠢貨還錢！”

剛出門，秦紅竹的話輕飄飄傳出。

石朗愣一下，微微一笑，繼續向外走去。

走在街上，他回想起這半月在醫館療傷過程。

自從那日秦紅竹三人把石朗救回來，石朗身上陰氣侵蝕嚴重，身體已出現嚴重鬼化，經脈破碎。

經秦紅竹耗費許多符箓和丹藥救治，才保住性命，身子也算無礙。

這段時間在醫館，石朗有意無意套話，才對這事多了些了解。

那五個梯形環形標志，是一個名為五斗教的教派，專門制造陰災鬼怪，用來供奉冥神，而陰娘子口中所說的“神荼大人”便是冥神之一。

陰娘子被神荼巨眼吸了去，也不知是獻祭了還是逃脫了。

石朗偷偷修煉的尸煞功，秦紅竹第一眼認出時，甚至想直接把石朗殺了。

后面發現救治過程中，石朗漸漸恢復意識，才勉強放過他，不過也警告石朗，絕不能再練下去。

否則最后只會變成行尸走肉，或者沒有意識的鬼怪，為禍一方。

而石朗陰氣侵蝕度的問題，只是暫時控制住癥狀，并沒根治。

【陰氣侵蝕度 28%】

對這事，秦紅竹倒是指了條明路，那便是找機會加入鎮陰司，鎮陰司中高人多，武功秘籍也多，就算沒高人相助，靠著練武功也能壓制住陰氣侵蝕。

而加入鎮陰司，若能當上捕頭，機會則大上許多。

對于秦紅竹為何知道這么多事，石朗深感疑惑，他試探性問了多次，得到的都是冷眼，便也不再自討沒趣。

想著想著，石朗來到衙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