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

石朗心中驚疑。

他思緒如同亂麻，反復揣度老和尚這番話背后究竟藏著什么盤算。

永慧邁著方步走到院墻邊，不緊不慢穿起衣袍袈裟，又走回來。

“正是，剃度出家，成為正德寺弟子。貧僧便將這金剛不滅體傳給施主如何？”

永慧嘴角帶笑，渾濁眼珠微微瞇起。

“金剛不滅體？便是大師剛才展現(xiàn)的硬功。”

石朗心中驚詫，原來這便是自己硬功和他們有差別的根本原因。

“正是，金剛不滅體乃是正德寺中硬功心法絕學，可將多門硬功融為一體，練就金剛不壞身?！?

永慧撫著雪白長須，眼角皺紋里都透著得意。

“要守清規(guī)戒律？”

“那是自然。”

“不能下山？”

“每半年可下山三日?！?

永慧輕輕甩了甩衣袖，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不干?！?

石朗鄭重搖頭。

不管是守那些清規(guī)戒律，還是剃度出家，以及這輩子都綁到這小山寺門上，對他來說都是無形的枷鎖。

即便那金剛不滅體再厲害，也不能拿下半輩子做代價。

他說完便拱手轉身，作勢欲走。

“施主，且慢。”

永慧低沉的聲音響起，卻多了幾分急促。

石朗背對著永慧，嘴角微微上揚。

果然還是有的談。

“大師，還有何事？此金剛不滅體固然厲害，可石某已是入勁，日后在鎮(zhèn)陰司任職，定能突破鍛骨，可不會將此生困在這山里?！?

石朗緩緩轉過身，臉上掛著疏離的笑，“況且石某好酒肉，日后也要娶妻生子，可不想在此終此一生?！?

“如此這般……”

永慧漠然，眉頭微皺：“老僧今年百五有三，時日無多……”

一百五十三？！

石朗眉頭一跳，這世間真有人能活這般長？

他知道習武之人壽命都會長些。

可這橫練硬功，靠的是對身體損傷的超量恢復，怎會還能活這般久？

“若是有朝一日，貧僧就此去了，永信怕是難堪大任。”

永慧說著，蒼老的聲音里滿是落寞。

石朗神色淡然，沉默不語，心中毫無波動。

你這正德寺日后如何，又與旁人何干。

即便是救了白玉柔一命，大不了日后送些香火錢，幫著修繕一下寺廟。

難道還要石某把此生搭進去？

永慧見石朗不為所動，輕嘆口氣：“施主，你看這般可好。今日我可傳你這金剛不滅體，無需剃度出家，只求施主答應兩件事。”

“大師請講。”

石朗不為所動，凡事先聽聽為妙。

永慧見石朗態(tài)度松動，心下也輕松幾分：“一是，若是永信師弟日后尋來能傳承衣缽的好苗子，還請施主能代為指點一二，助其修行金剛不滅體?！?

石朗微微點頭。

這算不上什么過分的要求，大不了日后有這么個徒弟，收來每日指點一番而已，花不了許多時間。

永慧接著道：“第二，便是倘若施主日后突破鍛骨，成為一方人物之后。若是正德寺遇到危及山門的劫難，還請施主能出手相助?！?

“但凡力所能及，石某定當全力以赴?！?

石朗再次點頭。

且不說正德寺會不會遇到那般劫難，即便是有，作為鍛骨武者，相助一二也并無大礙。

永慧長舒一口氣，淡淡一笑：“如此甚好，施主，請隨我來吧?！?

說罷，他轉身進了禪房，片刻后捧著兩本泛黃的冊子出來，封皮上“鐵臂功”“鐵頭功”幾個字已經有些模糊。

石朗低頭一看，不禁眉頭緊蹙。

他翻了翻冊子，這兩本并非什么金剛不滅體心法，而是鐵臂功和鐵頭功的武功秘籍。

“大師，這是何意？”

石朗強壓心頭不悅，淡淡問道。

“施主莫急，且聽我說，這金剛不滅體并非是一門硬功，而是融合多門圓滿硬功之后，結合心法所練成的一項招式罷了。或許，在尋常武功中，名為殺招。”

永慧指著兩本秘籍，緩緩道。

石朗自然聽過，很多中上乘武功，除了本身招式和氣血勁力修習法之外，還會有集整門武功大成的殺招。

此等殺招搬運氣血，運轉勁力，甚至能爆發(fā)出遠超如今境界的力量。

“那這與這兩門硬功何干？”

石朗不解。

“練成金剛不滅體的條件，便是要我寺中七門硬功圓滿方能修煉，而施主已修了五門，剩下未修的，便是這鐵頭功和鐵臂功?！?

永慧說著，臉上笑意浮現(xiàn)，“施主，或許要在我寺多待些時日了，兩門硬功圓滿，即便是天賦異稟，恢復能力絕佳，可能都要三五年之功?！?

石朗低頭翻看著兩本秘籍，細細研讀著。

永慧道：“或者施主大可將這兩本秘籍帶走，此功法也算不上什么秘傳絕學，待到日后，兩門硬功大成，再來寺里，修金剛不滅體心法。”

石朗耳朵聽著，手中還在翻動兩本秘籍，心中已經有些激動。

以他現(xiàn)在的橫練硬功造詣，不過是兩門普通硬功，何須三五年之功，三五日都足矣。

不過，為了穩(wěn)妥起見，石朗還是決定先在此處多待些時日。

一方面是讓白玉柔再養(yǎng)養(yǎng)傷，另一方面，能一次將金剛不滅體學到手，何須日后再麻煩。

“多謝大師，那接下來的日子，便要叨擾了。”

石朗拱手道謝。

“無妨，無妨，有何需要，找智博即可。不過丑話說在前頭，還需提醒施主，正德寺乃數(shù)百年寶剎，千萬不可在寺中食酒肉，以及行男女之事。”

永慧說著，面色變得嚴肅起來，“若是施主在寺中犯禁，可休怪老僧不講情面了?！?

石朗有些無語，食酒肉倒也罷了。

行男女之事？

還能跟誰？

這老和尚明明從永信處知曉幾人關系，怎會如此說？

不過，石朗轉念一想。

這老和尚活了一百五十多年，見過的齷齪事只多不少。

有這般猜疑，也不足為奇。

“多謝大師，石某謹記?！?

石朗坦然，拱手道謝。

回到之前的別院，智博已在此處等待，安排石朗和霍昭就住在旁邊兩間房。

石朗與霍昭說起剛才之事，或許要多住些時日，他倒也未反對，只是寫信一封，借了寺里的信鴿，向司里匯報情況。

當晚，幾人休息一夜。

第二日清晨，石朗便換了身僧袍，來到了演武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