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職高的微機室在4樓。

羅毅和他三個戰友來到微機室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在那里忙碌了。

有個穿著工裝夾克胸口插著電筆的中年人，坐在小板凳上，腳邊堆著螺絲刀等工具。

這人手里握著一個電腦硬盤，對一旁的女士說道：“黎老師，您這系統用的是Oracle 10g，用十年了吧？早就過時了，所以它才總是崩潰，我們得升級到Oracle 19c。

“另外，目前服務器硬盤是老式機械硬盤，容量也不大，你們天天用服務器儲存教學信息卻從不清理，我看還是換成這種SSD為好。”

這位中年人看來是過來維修學校服務器的。

毛主任站在窗外對羅毅道：“陳校昨晚匆匆離開你們中隊以后，程隊長打電話問他怎么回事情，我們陳校怕程隊長擔心，并沒有說實話，程隊長又分別打電話給我、還有包服廠的劉經理，問是不是業務上出問題了，我如實說了，他今天一早指派羅毅班長你來了。

“這位是本能互聯網數據公司的王磊工程師，一直是他們公司幫我們維護服務器，近兩年服務器總是崩潰，他來修一次也維持不了很久，早晨他又過來了，估計是我們陳校把他喊來的。”

羅毅盯著里面那人與女老師溝通，偏頭對毛主任道：“以后學校或者陳校的工廠，有計算機、數控設備出現問題了，不要再聯系這類維護人員，叫我來就行了。”

“這多不好意思。”

毛主任且說且是面露尷尬。

言辭間有著淡淡的顧慮。

羅毅很清楚他為何有種顧慮。

比起羅毅，他寧愿相信眼前這個王磊工程師。

畢竟，王磊每次來都能把服務器修好，是不是？

而羅毅，他只是了解事跡并未見過他出手，他有這種顧慮也屬正常。

說話之間，微機室里，那位黎老師顯然被王磊說動了。

她知道毛主任在外面站著，于是搔著頭發，表情十分為難地來找到毛主任。

羅毅看這位黎老師三十多歲，也不像特別懂計算機的樣子，安排在微機室當老師是充了個人手。

“毛主任，王工說我們服務器得升級，另外還需要換他推薦的固態硬盤，那種三星的，一共要換4塊，加上升級費用和三年的軟件授權，需要我們付二十萬。”

毛主任并沒有太過震驚，而是皺了皺眉，“二十萬，需要這么多嗎？你等下，我問一下校長。”

羅毅按住了毛主任的手。

毛主任似有所思，轉而對那黎老師講，讓她先應付住王磊。

王磊這時也意識到外面有人了，抬頭一看，發現是四個武警和教導主任老毛，咧嘴笑了笑。

而且，還伴隨了一個【揮手】的打招呼動作。

他在展示友善，還是很熟的那種友善。

羅毅更確定內心所想。

他指了指前面樓梯拐角，燒熱水的房間，毛主任跟了過去。

唐宇飛呂鴻孫丹南就很識趣兒地待在遠處聊天。

羅毅扭頭注意到，孫丹南也在朝微機室看，表情寫滿了懷疑。

望見這一幕，羅毅心情更好了。

“毛主任，你實話對我說，這一家……”

“本能。”

“對，本能公司，他是不是我們中隊這邊的人推薦的。”

毛主任一愣，壓不住眼里的好奇，“你怎么知道？是看他跟你招手打招呼？”

“對。”羅毅笑著點頭，“一般人看我們這身衣服至少是起立，可是他依然坐在那里該干嘛干嘛證明他經常和我們這種衣服的打交道，或是沒少見，所以你不用瞞我，如實說就行了。”

毛主任用感懷的語氣說：“羅毅班長年紀輕輕的，卻很有城府，不簡單，其實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事情，我們學校十年前開始使用這套教學系統。

“這個系統開發了學校現有專業的課件，同學們可以在教學系統里學習，模擬考，然后直接核算成績，這些年來一直幫我們學校教出專業人才。

“本能數據最早就是由你們中隊的上任文書軍械員謝輝班長推薦過來的，后來他退伍了，又被那個張再榮班長接手。”

“這個接手是什么意思呢？”羅毅沒指望毛主任回答。

后者也確實不好回答，但是羅毅猜到星星點點一些【溢出】問題。

羅毅直言不諱地說：“這個沒有關系，如果這家本能公司能把工作做好的話，一切相安無事，可是我看他現在有意把問題升級。”

“問題升級？”毛主任有點沒理解，“是說服務器沒壞，他在巧立名目亂收費？”

“我預計是這樣。”

“何以見得啊？”毛主任顯得很緊張。

羅毅瞇起眼睛，微笑道：“我一眼看過去，他手里的SSD，哦，也就是他推薦的那幾塊三星固態硬盤，至少有兩塊左下角的鐳射標卷起來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么？”

毛主任眼睛瞪得老大，“意味著貍貓換太子了？”

羅毅撇撇嘴，“很有可能，據我所知，今年SSD才開始上市，目前一塊32G的三星固態的售價不會低于5000元，我猜測那個王工會向你們報價一萬以上，不信可以等會兒試他一下。

“三星固態的盒子很大，可以裝得下機械磁盤，所以我猜測是把機械盤的磁盤換到SSD外殼里然后加封鐳射標，才造成那樣一種情況。”

毛主任可沒想到羅毅會直接把這種事挑明。

因為，他搞不清楚羅毅和張再榮的關系如何。

所以，一時間，毛主任站在那里發呆了很久。

他心里的矛盾很容易知道，感覺自己橫豎表達憤慨，都不對。

見狀，羅毅笑著說：“首先我們學校不能當這個冤大頭，其次我想要告訴毛主任的是，張再榮或者他背后人物的所作所為都不是我們隊長授意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讓我來幫學校修服務器。

“你看，黎老師也在那邊，他們這種普通教職人員就不要知道這種事了，老師同學們都很愛我們中隊，我不希望因為個別人的行為損害了警民關系，你知道的吧？”

毛主任看著眼前少年眼中的深邃，一種非常強勁的信心充溢肺腑。

良久，他緩緩說道：“我當然曉得這不是青松隊長授意的，其實只要不是很過分，這種事我也不會說什么，但是他現在要幫我們升級系統，還說要收20萬，如果不證明他手里的移動硬盤是假貨，就沒法迫使他……”

“不，你不要想復雜了，毛主任，那移動硬盤換SSD的事情，我們不拆破，只要不買就行了。”

“啊？！可是他說我們服務器硬盤太小了，存儲的資料太多什么的。”

羅毅笑了笑，“這就是我的事情了對吧？我要確信一件事，陳校知不知道這件事，我是說，張再榮……”

“他不知道，我不敢讓他知道！”毛主任連忙擺手，“每年學校都有大筆教育經費還有陳校輸血的錢，那20萬其實不算什么……”

“我猜就是這樣，所以我請你答應我一件事。”羅毅認真地看著教導主任。

“什么？”

“請你永遠地把這件事瞞下來，作為補償，我將永遠地，義務地，幫我們學校做好服務器維護，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毛主任抽動了幾下嘴角，毅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