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用過，他雖未明說，但態度不算差。這次，人命關天，顧不得那么多了。

她熟門熟路地進了藥爐房，迅速生火，將殘存的幾味藥材投入爐之中，以內力催動，特殊的手法配合藥爐奇特的功效。

很快，一股帶著特殊藥香的蒸汽彌漫開來。她抱著唐豆豆，讓他吸入蒸汽。

如此的反反復復后，唐豆豆喉嚨里的嗬嗬聲漸漸平息，劇烈的喘息也趨于緩和，青紫的小臉慢慢恢復了些血色，雖然依舊虛弱，但總算脫離了危險。

慕悠漓松了口氣，抱著脫力的豆豆坐在地上，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這只是暫時的緩解，治標不治本。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借著藥爐房微弱的光線，迅速寫下一張藥方。

上面羅列的藥材，才是根治豆豆哮喘的關鍵。只是這些藥材大多珍稀，炮制方法也極為講究。

她剛寫完藥方，收起紙筆，準備抱著豆豆離開，身后傳來腳步聲。

唐洵隱回來了，身邊還跟著洛長君和徐銘錦。

三人走進院子，一眼便看到藥爐房的門開著，里面似乎有人影。

唐洵隱眉頭微蹙，走了過去。

慕悠漓抱著豆豆，正好從藥爐房出來，撞個正著。她看到唐洵隱，以及他身后的兩人，心頭微沉，面上卻保持鎮定。

“你回來了。”她抱著孩子，微微頷首。

唐洵隱的視線掃過她懷中臉色蒼白的唐豆豆，又看了看尚有余溫和藥味的藥爐。

洛長君和徐銘錦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這位師弟的規矩多，尤其是這個院子，這個藥爐房，等閑不許人靠近，上次她闖進來沒事已經是奇聞，這次又……

慕悠漓已經準備好說辭，甚至準備好應對他的不快。

“豆豆哮喘發作，情況危急，情急之下，又借了您的藥爐一用，還望……”

“無妨。”唐洵隱打斷她的話，聲音聽不出情緒。

慕悠漓準備好的話卡在喉嚨里。

唐洵隱看著她懷里的孩子，又看了看她略顯疲憊的臉色，再次開口：“以后需要，只管用。”

這下，不止慕悠漓愣住了，連洛長君和徐銘錦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洛長君挑了挑眉，看向徐銘錦，后者也是一臉若有所思。

他們這位小師弟，對這位慕二姑娘的底線，似乎和對旁人不太一樣？這藥爐對他何等重要，竟允了她隨意使用？

慕悠漓回過神，抱著豆豆的手緊了緊。

“多謝。”她道，言語里面的感激之情明顯。

唐洵隱看著她，沒有說話，似乎在在所什么。

洛長君走上前，用胳膊肘碰了碰唐洵隱：“嘖，師弟，你這……”

唐洵隱一個眼神掃過去，洛長君立刻閉嘴。

徐銘錦則看著藥爐房的方向，若有所思。

慕悠璃抿了下唇瓣后，開門見山：“我需要幾味藥材，用以調理豆豆的身體。”

唐洵隱未曾看她，只對著窗外：“嗯。”

他應下，隨即揚聲：“這件事情交給你們去辦，按她的方子，去尋藥。”

唐洵隱吩咐。

二人領命，又看了慕悠璃一眼，這才退出去。

他們將兩個孩子也一起帶了出去，將時間留給兩人。

室內復又安靜。

唐洵隱轉過身，走向慕悠璃。

“我的報酬。”他道。

慕悠璃一怔，這人，還真是時時刻刻不忘交易。她心下腹誹，面上卻不得不應付：“你想要什么？”

他步步趨近，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冷冽氣息。

她以為他要吻她。畢竟，除了這個，她想不出他還能從她這里索取什么“報酬”。

唐洵隱卻在她面前停下，伸出手，不是她預想中的動作，而是輕輕為她將一縷散落頰邊的碎發撥至耳后。

指尖微涼，觸碰到她的肌膚，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存著。”他留下兩個字，便轉身離去。

慕悠璃站在原地，有些回不過神。

存著？存著什么？

她抬手摸了摸耳畔，那里仿佛還殘留著他指尖的觸感。

這人行事，總是這般出人意料。

她是恍惚著回到自己房間的。

“二姑娘，二姑娘？”紅鸞的聲音將她喚回。

慕悠璃回神，見紅鸞一臉促狹的笑意，不由嗔道：“胡思亂想什么。”

紅鸞嘻嘻一笑：“奴婢可什么都沒說。是二姑娘自己臉紅了。”

慕悠璃瞪她一眼，不再理會，轉身往唐小小和唐豆豆的院子去。

一進屋，便見兩個孩子縮在床角，唐小小抱著唐豆豆，小臉上滿是擔憂。

“小姨。”唐小小聲音帶著哭腔。

“怎么了？”慕悠璃走過去，放柔了聲音。

“小姨，豆豆他他會不會死？”唐小小怯怯地問，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唐豆豆亦是面色蒼白，小手緊緊抓著姐姐的衣袖，看著慕悠璃，眼中是孩童對未知的恐懼。

慕悠璃心頭一緊。柳如意那個女人，不僅手段殘忍，還讓這兩個孩子活在這樣的陰影下。

她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唐豆豆的額頭，并不熱。

“豆豆不會有事的。”慕悠璃語氣平靜，卻帶著讓人信服的力量，“小姨向你們保證，一定會治好豆豆。”

她心中暗道：這便是交易的一部分，唐洵隱助她，她便要護住這兩個孩子，治好豆豆。

“真的嗎？”唐小小抽噎著問。

“真的。”慕悠璃肯定道，“小姨什么時候騙過你們？”

兩個孩子看著她，眼中的恐懼漸漸被依賴取代。

“小姨，你今晚能陪我們睡嗎？”唐小小小聲請求，唐豆豆也期盼地看著她。

慕悠璃看著他們可憐的小模樣，心一軟：“好，小姨今晚陪你們。”

她哄著兩個孩子躺下，給他們掖好被角，自己則在外側和衣躺下。

夜漸漸深了，聽著身旁兩個孩子均勻的呼吸聲，慕悠璃卻有些睡不著。唐洵隱那句“存著”，到底是什么意思？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慕悠璃便起身了。

她輕手輕腳地出了孩子們的房間，不想驚擾他們。

剛走到院門口，便撞見了柳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