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潮濕的泥地上，手中的洛陽鏟又往下探了半寸。鏟頭傳來“叮“的一聲輕響，震得我虎口發麻。這聲音不對，不像是碰到普通石塊的聲音。

“老陳，有東西。“我壓低聲音喊道。

陳三水立刻湊了過來，他手里的礦燈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刺眼的光束。我們倆蹲在這個剛挖開的盜洞底部，頭頂是濃得化不開的夜色。遠處傳來幾聲貓頭鷹的叫聲，在這荒山野嶺里顯得格外滲人。

“聽聲音像是青銅器。“陳三水舔了舔發干的嘴唇，“繼續挖，小心點。“

我點點頭，換了個角度下鏟。泥土很松軟，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腥味。隨著鏟子一點點深入，那個金屬物件漸漸顯露出輪廓——是一個拳頭大小的青銅鈴鐺。

“這紋路......“陳三水接過鈴鐺，用袖子擦去表面的泥土。礦燈的光照下，鈴鐺表面浮現出繁復的云雷紋，中間還夾雜著一些古怪的符號。

我湊近細看，那些符號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卻又和我見過的任何文字都不一樣。最奇怪的是，鈴鐺內部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晃動，但搖起來卻沒有聲音。

“這墓不簡單。“陳三水瞇起眼睛，“看這鈴鐺的形制，至少是戰國以前的。但這一帶從沒聽說過有這么早的大墓。“

我正要說話，突然感覺后頸一陣發涼，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黑暗中注視著我們。抬頭望去，盜洞上方一片漆黑，連星光都被濃密的樹冠遮住了。

“先上去再說。“陳三水把鈴鐺塞進背包，“今晚就到這兒，明天再來。“

我們順著繩子爬出盜洞。夜風呼嘯，吹得周圍的樹影張牙舞爪。我總覺得那些黑影里藏著什么東西，但每次轉頭去看，又什么都沒有。

回到山下的破廟，我們點起篝火。陳三水拿著鈴鐺反復端詳，眉頭越皺越緊。

“你看這里。“他突然指著鈴鐺底部的一個小孔，“這不是鑄造時留下的氣孔，倒像是......“

話還沒說完，廟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鈴聲。那聲音忽遠忽近，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我和陳三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那鈴聲，和青銅鈴鐺的形制一模一樣。

我下意識摸向腰間的匕首，卻發現手心全是冷汗。篝火跳動，在墻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鈴聲越來越近，伴隨著一種奇怪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在濕泥地上拖行。

“別出聲。“陳三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慢慢挪到窗邊。我也跟了過去，透過破敗的窗欞往外看。

月光下，一個佝僂的身影正從林間走來。那人穿著一身破爛的古代服飾，走路姿勢極其怪異，仿佛關節都不會打彎。最可怕的是，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個青銅鈴鐺，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了。那人影越來越近，在離廟門還有十幾步的地方突然停住，緩緩轉過頭來。

篝火的光芒透過窗戶照在他臉上，我看到了一張青灰色的臉，眼睛是兩個漆黑的洞，嘴角卻掛著詭異的笑容。他的嘴唇動了動，發出一種類似金屬摩擦的聲音：

“還給我......“

陳三水一把將我拉倒在地。幾乎是同時，廟門被一股大力撞開，寒風裹挾著腐爛的氣味撲面而來。我死死捂住嘴，感覺心臟快要跳出胸腔。

腳步聲在廟里轉了一圈，又慢慢遠去。直到鈴聲完全消失，我們才敢動彈。

“那東西......“我聲音發顫。

“是守墓人。“陳三水臉色發白，“但不是活人。這鈴鐺，恐怕是用來鎮住他的。“

我看向他手中的青銅鈴鐺，突然發現那些古怪的符號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就像干涸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