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檐角銅鈴在狂風中嘶鳴，楚楓跪在藍玉靈位前，看著掌心浮凸的青色血管如活物般蠕動。三日前漢王叛軍攻破朝陽門，他率錦衣衛殘部退守太廟，此刻終于明白《毒經》末頁燒毀的內容——藍玉死前咬斷手指，在詔獄墻上寫下的不是遺言，而是以血為媒的《破軍訣》。

“大人！叛軍架起紅夷大炮了！“屬下滿臉是血沖進殿門。楚楓握緊腰間繡春刀，聽見體內傳來江河奔涌之聲。積蓄三十年的劇毒與藍玉血脈正在經脈中廝殺，每次心跳都震得檀木供案微微發顫。

第一發炮彈轟碎欞星門時，楚楓的瞳孔已完全化作青灰色。他看見飛濺的碎石在空中緩慢旋轉，看見炮口迸發的火光里藏著七種顏色的毒煙——這分明是唐門失傳的“七情煉心散“！

“原來漢王與唐門早有勾結...“楚楓喃喃自語，身形忽如鬼魅般掠過庭院。叛軍只見青光一閃，十二門紅夷大炮的銅鑄炮管竟同時熔成鐵水，操炮手渾身泛起青斑，倒地時已化作白骨。

太廟屋脊上，漢王朱高煦瞇起眼睛：“這就是破軍之力？“

“不。“楚楓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這是藍玉將軍在詔獄參透的武道——以蒼生為藥，煉江山為爐。“

楚楓的刀法變了。

昔日的“無塵劍訣“講究劍意通明，此刻的繡春刀卻拖著腥風血雨。每招每式皆帶劇毒，刀刃劃過空氣竟留下青色殘影，沾染者即刻骨肉消融。漢王麾下三十六鐵衛結陣圍攻，卻見楚楓突然棄刀，雙掌拍向地面。

“破軍·百骨枯！“

青石板寸寸碎裂，蟄伏地底的百年尸毒噴涌而出。鐵衛們的精鋼鎧甲如紙糊般潰爛，血肉在毒霧中翻卷生長，竟化作無數毒藤纏向漢王。朱高煦暴退數丈，腰間玉佩突然炸開，灑出金蠶蠱才勉強擋住這詭異攻勢。

楚楓倚著盤龍柱喘息，七竅滲出的黑血在磚石上蝕出孔洞。他清晰感覺到五臟六腑在融化，卻又在藍玉血脈的作用下不斷重生。這種超越生死的狀態，正是《破軍訣》最后一重境界——“向死而生“。

“值得么？“漢王抹去嘴角血跡，“就算你今日勝了，這副身軀也撐不過子時。“

楚楓望向太廟梁柱間垂落的蛛網，想起冷月心臨終時的眼神。她后背的刺青地圖在記憶里漸漸清晰，與此刻體內奔涌的毒脈竟完全重合。

“你錯了。“他撕開飛魚服，露出胸口猙獰的青龍胎記，“藍玉血脈真正的秘密是...“

胎記在月光下泛起金光，應天府地底突然傳來龍吟般的轟鳴。十三道氣柱從孝陵、雞鳴寺、玄武湖等地沖天而起，在空中交織成北斗七星圖案。楚楓騰空而起，周身毒霧化作青色龍形，正是洪武年間被劉伯溫斬斷的南都龍脈！

“原來建文寶藏根本不是錢財。“漢王恍然大悟，“是朱元璋留給繼承者的...“

“江山社稷。“楚楓與龍脈之氣合二為一，指尖輕點間地動山搖，“藍玉將軍鎮守的從來都不是邊關，而是這華夏氣運。“

當楚楓指尖觸及漢王眉心時，看到了洪武三十五年詔獄里的景象：藍玉被鐵鉤吊起，卻對行刑的楚懷玉大笑：“剝得仔細些，這副皮囊要載得動八十萬冤魂！“

“祖父...“楚楓突然收勢，龍脈之氣反噬震斷他全身經脈，“原來我們楚家世代剝皮匠，剝的不是人皮...“

“是龍皮。“漢王乘機暴起，長劍刺入楚楓心口，“可惜你知道得太...“

劍鋒突然停滯。楚楓心口青龍胎記睜開血目，龍脈之氣順著劍身倒灌，朱高煦在慘叫聲中灰飛煙滅。應天府地動山搖，楚楓抱著冷月心的銀鈴墜入太廟地宮，最后的意識里浮現《毒經》真正的扉頁語：

“洪武三十五年七月初四，楚懷玉剝藍玉皮，見其背刺'葬我于鐘山，鎮龍脈百年'，方知所謂謀反案，實為截斷建文天命之局...“

萬歷四十八年，南京城暴雨如注。

說書人敲響醒木：“且說那楚千戶化為毒龍，攜漢王魂魄永鎮鐘山地宮。如今孝陵夜半常有龍吟，便是鎮龍人在修補大明氣運...“

茶客們沒注意，角落里有個青衣書生悄然離去。他腕間銀鈴叮咚，袖口隱約露出青色鱗片。柜臺當票上墨跡未干，落款處蓋著枚小印：

「楚氏皮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