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陵城的清晨總是帶著一絲潮濕的霧氣，街邊的早點攤子已經支了起來，油條和豆漿的香味混在晨風里，飄進了悅來客棧的窗戶。

趙老四蹲在門檻上，手里捏著根油條，有一搭沒一搭地啃著。他的目光時不時掃向街角，像是在等什么人。自從上次蘇紅綃和李二狗在客棧里鬧出那檔子事后，他就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掌柜的，來碗豆漿！”一個粗嗓門打斷了趙老四的思緒。

他抬頭一看，是個滿臉絡腮胡的漢子，腰間別著把短刀，一看就是走江湖的。趙老四連忙起身，招呼伙計端來一碗熱騰騰的豆漿。

“客官是打哪兒來的？”趙老四隨口問道。

漢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豆漿，抹了抹嘴：“從北邊來的，聽說金陵城最近不太平，特地過來看看。”

趙老四心里一動，試探著問道：“客官是鏢局的？”

漢子點點頭：“金陵鏢局的，前陣子出了點事，鏢頭李大錘折在了路上，我是來接手的。”

趙老四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前陣子王鐵牛回來時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客官可知道那批貨的來路？”

漢子皺了皺眉，警惕地看了趙老四一眼：“掌柜的，不該問的別問。”

趙老四訕訕地笑了笑，沒再多話。他轉身回到柜臺后，心里卻更加不安。那批貨到底是什么來路？為什么連鏢局的人都這么緊張？

二

晌午時分，客棧里漸漸熱鬧起來。趙老四正忙著招呼客人，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他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穿錦衣的男子帶著幾個隨從走了進來，正是錦衣衛千戶沈滄瀾。

趙老四心里一緊，連忙迎了上去：“沈大人，您怎么來了？”

沈滄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趙掌柜，最近可有見過什么可疑的人？”

趙老四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小店最近都是些尋常客人。”

沈滄瀾瞇了瞇眼，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沒再多問，轉身帶著人上了樓。趙老四看著他們的背影，心里暗暗叫苦。他知道，沈滄瀾這次來，肯定是為了那批貨。

三

傍晚時分，客棧里漸漸安靜下來。趙老四正準備關門，突然聽見后門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他猶豫了一下，走過去打開門，只見王鐵牛站在門外，臉色蒼白，身上還帶著傷。

“鐵牛？你怎么來了？”趙老四連忙把他拉進來，關上門。

王鐵牛喘著粗氣，低聲道：“趙掌柜，出事了。那批貨……那批貨被人劫走了。”

趙老四心里一沉：“怎么回事？”

王鐵牛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沈滄瀾帶人干的。李大錘為了護貨，折在了路上。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特地來找你幫忙。”

趙老四皺了皺眉：“我能幫什么忙？”

王鐵牛壓低聲音：“那批貨里藏著龍骨的下落，沈滄瀾一直在找。蘇姑娘說，只有你能幫我們找到那批貨。”

趙老四心里一驚，想起地窖里那個檀木匣子。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王鐵牛咬了咬牙：“我們要把那批貨奪回來，不能讓沈滄瀾得手。”

四

夜深人靜時，趙老四帶著王鐵牛摸進了地窖。他掀開腌菜缸后的暗格，取出那個檀木匣子。匣子里躺著九截晶瑩剔透的龍骨，每截都刻著蠅頭小楷。

“這就是龍骨？”王鐵牛瞪大了眼睛。

趙老四點點頭：“這是張士誠的遺物，里頭藏著龍骨的下落。沈滄瀾一直在找這東西，沒想到被你們鏢局接了。”

王鐵牛心里一沉，終于明白為什么沈滄瀾會對他們的貨這么感興趣。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趙掌柜，我們現在怎么辦？”

趙老四嘆了口氣：“這事沒那么簡單。沈滄瀾不是好惹的，咱們得小心行事。”

五

第二天一早，趙老四和王鐵牛悄悄出了城。他們沿著官道一路向北，終于在傍晚時分趕到了一個小鎮。鎮子不大，但人來人往，顯得格外熱鬧。

“蘇姑娘就在這兒？”王鐵牛低聲問道。

趙老四點點頭：“她前陣子受了傷，在這兒養傷。”

兩人走進一家小客棧，推開一間客房的門，只見蘇紅綃正靠在床頭，臉色蒼白，但精神還不錯。

“趙掌柜，鐵牛，你們來了。”蘇紅綃微微一笑，示意他們坐下。

趙老四把檀木匣子放在桌上，低聲道：“蘇姑娘，東西帶來了。”

蘇紅綃點點頭，打開匣子，取出九截龍骨。她仔細看了看，突然皺起眉頭：“不對，這龍骨是假的。”

趙老四和王鐵牛同時一愣：“假的？”

蘇紅綃點點頭：“真的龍骨上有特殊的紋路，這些沒有。看來沈滄瀾早就把真貨調包了。”

六

王鐵牛心里一沉，低聲道：“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蘇紅綃沉吟片刻，低聲道：“沈滄瀾一定會把真貨藏在最安全的地方。我聽說他最近在金陵城外建了座別院，專門用來存放貴重物品。”

趙老四皺了皺眉：“那地方守衛森嚴，咱們怎么進去？”

蘇紅綃笑了笑：“我有辦法。”

七

夜深人靜時，三人悄悄摸到了沈滄瀾的別院外。別院四周高墻環繞，門口站著幾個錦衣衛，戒備森嚴。

蘇紅綃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倒出幾顆藥丸遞給趙老四和王鐵牛：“這是迷藥，待會兒我引開守衛，你們趁機溜進去。”

趙老四和王鐵牛點點頭，接過藥丸含在嘴里。蘇紅綃翻身躍上墻頭，故意弄出點動靜。守衛們立刻警覺起來，紛紛朝她的方向追去。

趁著這個機會，趙老四和王鐵牛悄悄溜進了別院。他們摸到一間庫房前，輕輕推開門，發現里面堆滿了木箱。王鐵牛掀開其中一個箱子，發現里面裝的正是那批貨。

“找到了！”王鐵牛低聲說道。

趙老四點點頭，正要幫忙搬貨，突然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他連忙拉著王鐵牛躲到箱子后面，屏住呼吸。

門被推開了，沈滄瀾帶著幾個錦衣衛走了進來。他冷冷地掃視了一圈，突然說道：“出來吧，我知道你們在這兒。”

趙老四和王鐵牛心里一沉，知道躲不過去了。他們正要起身，突然聽見屋頂傳來一陣響動。緊接著，蘇紅綃從屋頂躍下，一箭射中了沈滄瀾的肩膀。

“快走！”蘇紅綃沖他們喊道。

趙老四和王鐵牛連忙抱起箱子，跟著蘇紅綃沖出了別院。沈滄瀾捂著肩膀，怒吼道：“追！別讓他們跑了！”

八

三人一路狂奔，終于甩掉了追兵。他們躲進了一片樹林里，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蘇姑娘，你沒事吧？”王鐵牛關切地問道。

蘇紅綃搖搖頭：“我沒事，只是傷口又裂開了。”

趙老四打開箱子，發現里面裝的正是那批貨。他仔細檢查了一下，終于找到了那九截真正的龍骨。

“這下總算找回來了。”趙老四松了口氣。

蘇紅綃點點頭：“接下來，我們得把這批貨送到安全的地方。”

九

幾天后，三人終于趕到了目的地——一座偏僻的山村。村里住著個老道士，正是蘇紅綃的師父。老道士接過龍骨，仔細看了看，點點頭：“沒錯，這就是真正的龍骨。”

趙老四和王鐵牛終于松了口氣。老道士看了看他們，低聲道：“這批貨關系重大，你們得小心保管。”

蘇紅綃點點頭：“師父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十

回到金陵城后，趙老四和王鐵牛的生活漸漸恢復了平靜。但趙老四知道，江湖的風波遠沒有結束。那批貨的背后，藏著更大的秘密。

一天傍晚，趙老四蹲在客棧門檻上，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小小的客棧，似乎成了江湖風云的中心。

“掌柜的，來壺茶！”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趙老四抬頭一看，正是蘇紅綃。她臉上帶著笑，眼里卻藏著深深的疲憊。

“蘇姑娘，你怎么來了？”趙老四連忙起身招呼。

蘇紅綃笑了笑：“路過，順便來看看你。”

趙老四點點頭，心里卻明白，江湖的路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