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請貴人收留奴婢
- 劉協(xié):待朕看看爾等的下場!
- 秋郢
- 4088字
- 2025-05-12 07:00:00
劉協(xié)回到后寢溫室,大貴人董白,小貴人董圭偕同出迎。
自從來過這里,董白就喜歡上了這里的暖和氣氛,不愿再回昭陽殿。劉協(xié)無奈,只能把內(nèi)間讓給她,自己遷到了外間。
誰讓他之前在郿侯宅邸時,上了董白的床榻呢?如今也算一報還一報罷。
董白遷過來,董圭也只好跟著一起搬遷。
她父親董承交待過,讓她務必好生侍奉董白;以董白大大咧咧的性格,在這掖庭后宮之中,也確實少不了她的提點協(xié)助。
之前在上林苑那會,董白偶爾發(fā)現(xiàn)一只野生的貍奴,令人捉了半天都沒成,心中頗為不樂。
天子的侍讀郎中法正告訴董白,苑中太官署轄下諸坊內(nèi),有專門養(yǎng)來捕鼠的貍奴,性情頗為溫順,可以令人去取幾只來養(yǎng)著。
法正的母親,就在一間臘坊中主事,他閑暇時常去拜望,是以知道這件事情。
董白聽說之后,連忙安排人去取,也給天子和她都準備了一只,卻忽略了留在長安未央宮的伏壽。
如果不是她董圭在旁邊提醒,之后三人各自帶著貍奴回到未央宮,唯獨伏壽一個人沒有,豈不是讓她面上難堪?
還有溫室中侍奉天子的侍女阿蘋,據(jù)說深得天子信重,又出于伏氏家中。董白卻作普通侍女看待,讓她做一些清潔灑掃的事情。
又是她幫著賞賜施恩,并告訴董白其中的關竅,董白才恍然大悟,添上了幾分尊重。
她原本還擔心天子會有所臨幸,自己尚未做好準備。畢竟在郿侯宅邸發(fā)生的事,別人可能不知道,她父親董承卻是告訴過她了的。
但天子卻表現(xiàn)得特別守禮,自她二人遷入,此后絕跡不入內(nèi)間,倒讓董圭心中有點失落……
除此之外,天子的性情也頗為隨意,小事上從不會計較,和董白很是合得來。
有時候甚至隨意得過分了些。
前些時候的臘日,是他滿十一歲的生辰,可臨到了日子,他居然跟沒事兒一樣。
還是伏壽心中留意著,早已和少府諸署作了準備,才算應了景兒。
從臘坊取來的貍奴,天子先挑了一只玄黑色的。董白想挑最活潑的那只花貍,又是自己提醒她,既然天子挑了黑貍,她最好就挑一只白貍。
董白聽是聽從了,卻大大咧咧的給白貍取名叫“阿白”,幾乎與她自己同名。于是天子一聲招呼,就有一人一貍奴,同時蹭上前去。
天子也是哭笑不得,干脆仿著伏壽的小名,給董白取字為“宛君”,給她取字為“玉君”,方便平時稱呼。
兩人都尚未及笄,如今由天子親自取字,也是難得的恩幸。
她很喜歡天子所賜的表字,恰和雅正,頗具用心。但天子給自家貓取的名,又潦草得讓人無語。
“煤球”是什么鬼東西啊……
未央宮中的日子,比起上林苑略顯無趣,又頗有一些制度約束。但就這么過著,似乎也挺好。
董圭大致滿意自己現(xiàn)在的情形。
她跟隨著董白,把天子迎至外間東楹下的帷帳內(nèi)。那只黑貍也跟了過來,脊背微拱,輕盈的跳到劉協(xié)面前的幾案上。
劉協(xié)一把薅起這名為煤球的黑貍,狠狠的擼了兩趟,擼得它頗為嫌棄的跑開。
見天子心情不錯,董圭替董白請求道:
“陛下,過幾天便是元旦,太師必定要來長安主持朝賀罷?屆時大貴人想回太師府小住幾日,在太師面前稍盡孝心?!?
這是前兩天董白隨口提到過的。這會聽董圭代為向天子請求,她也頗為期待的望了過去。
一般而言,后妃入宮之后,除非父母在長安病危,可以回家探視盡孝,其它情況下都不允許出宮。如伏壽入宮一年多,就從未離開過掖庭,更別說回家小住。
但涉及到董卓,諸事都要另行別論。
劉協(xié)立刻點了點頭:“可。”
“謝過陛下!”董白欣喜的向劉協(xié)一笑,繼續(xù)提出要求,“玉君可以和我一同過去么?”
這段時間以來,都是董圭在替她處理一些雜務,她已經(jīng)有些離開不得。
劉協(xié)還沒有回答,董圭已經(jīng)連聲推辭:“大貴人回太師府,是為了盡孝,妾身過去算什么事呢?”
“如此便罷了?!倍滓膊辉購娗?,反正也就那么幾天而已。
聽董圭剛才提到元旦,劉協(xié)順口問她道:“元旦的諸般安排,已經(jīng)都定下了罷?”
“然也,”董圭回答,“伏貴人熟悉宮中制度故事,主要是她在安排。妾身跟著她協(xié)理諸般事務,很是學到了一些。”
“不錯不錯!”劉協(xié)夸贊道。
難得董圭頗能識大體,這后宮掖庭也能安穩(wěn)些。
繼續(xù)說了一會閑話,看著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下午,劉協(xié)便前往昭陽殿東廊下尋伏壽。
東廊下的布置頗為用心,四時皆有風光。如今雖然不復春夏時的姹紫嫣紅,生機勃勃,卻也有很好的雪景可以賞玩。
伏壽知道劉協(xié)午后必然過來,早已經(jīng)按著慣例,在廊下布置好了帷帳、熏爐等。然而先過來的卻不是劉協(xié),而是嫡母陽安長公主劉華。
當初知道天子以逾于皇后的規(guī)格聘娶董白,劉華氣悶了好一陣。
可她再怎么自詡身份,自矜門第,畢竟比不上董卓的滔天權勢,也憚于他當眾刑殺九卿的兇殘氣焰,不敢和他為難。
最多只能在家中拿丈夫出氣而已。
但她依然心有不甘,每次來掖庭見伏壽,必然要耳提面命,讓她好好爭取劉協(xié)的專寵。
她教訓伏壽道:“你侍奉天子近兩年,幾次在他身邊傾力照顧。感情之深厚,豈是新入掖庭之人可比?你容貌身段都不差,必然過于邊鄙武夫之女甚多,亦當善加利用。”
“若能專寵于掖庭,哪怕她先為皇后又如何?漢室諸位先帝,誰又只有一位皇后?能盡早誕下皇子,立為皇嗣,才是最重要的!”
“還有啊,天子去了上林苑,你為何不跟著去呢?你父親為左中郎將,天子身邊親信的左署郎,皆由他管轄,這是多么大的便利,怎么不好好利用?”
伏壽懷中抱著花貍,弱弱的和嫡母爭辯道:“掖庭現(xiàn)下就我們?nèi)?,要是都去了上林苑,誰來照料后宮庶務?”
“掖庭有什么好照料的,反正又不會倒塌下來,”劉華繼續(xù)苦口婆心,“倒是任由她人和天子朝夕相處,捷足先登,這天有可能真會塌了……”
她這邊正教訓著,一旁的侍女阿佩,卻遠遠的看到了劉協(xié),連忙輕咳幾聲提醒這位主母。
劉華立即收聲,臉上換上了笑意,主動和伏壽一同起身出廊下相迎。
……,……
兩天之后,聽說太師董卓已經(jīng)抵達長安,劉協(xié)也召來黃門令苗祀,令他安排宦者送大貴人董白回太師府省親。
到達太師府后,按照掖庭的宮規(guī),除她本人的侍女外,又有兩名宦者留在董白身邊侍奉。
之前郿塢尚未建成時,董白也曾在太師府住過好一陣,對府中內(nèi)外皆是熟悉。
可這次返回,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也能發(fā)現(xiàn)府中的氣氛頗有異樣。
有曾祖母池陽君身邊的老嫗,曾經(jīng)照顧過幼年的董白,如今奉命管理這太師府內(nèi)間。
她悄悄的向董白懇求道:“郎主昨日發(fā)了好大的火,說呂中郎將辜負了他的信任,看他不在府中,把外間管理得一塌糊涂,眾蒼頭多有憊懶懈怠者,還當場發(fā)落了好幾人?!?
“晚間回到內(nèi)間時,看郎主的形容,依然余怒未消。今早起身時,神情亦含陰郁?!?
“小娘子深受郎主寵愛,何不承歡開解一番?也免得郎主氣壞了身子,老奴無法和主母交待啊。”
董白連聲答應,承諾等祖父返回內(nèi)間,便好好承歡膝下,開解其心情。
待到這老嫗離開,又有一名侍女前來求見。
這侍女年齡約十六七歲,容貌極好,哪怕和郿侯宅邸諸多受寵的姬妾相比,亦是不落下風。
她拜倒著向董白請求,說要侍奉于她,請她務必應允。
隨侍一旁的宦者呵斥她道:“貴人何等身份?身邊皆為宮中侍女,習宮訓知宮規(guī)。豈容區(qū)區(qū)宮外下女,隨意近前侍奉?”
侍女不敢和宦者分辯,只是流著淚向董白懇求:
“奴婢并沒有攀附貴人的心思,只求貴人收留。只要能夠入宮,也不奢望能夠近前侍奉,清潔灑掃,浣衣舂米,亦是心甘情愿?!?
“這卻是為何?”董白詫異的問道。
入宮已有三個多月,雖然事務上大多依靠董圭,但她也知道了一些宮中的規(guī)則。
如清潔灑掃之事,向來是粗使宮人所為;浣衣舂米,那更是沒入宮中的罪官家眷所從事的重務。
眼前這侍女,正值妙齡,容貌亦是上佳,怎么都不像是做這些粗重活計的人。
想到董圭曾經(jīng)的一些提點,董白甚至懷疑,這侍女是不是想入宮之后,想辦法接近天子身邊,謀為侍奉天子的采女?
她沉著臉問她:“你從實說來,為何一定要入宮?”
侍女伏地稟報道:“只因昨天晚上,太師讓奴婢侍奉枕席。奴婢自慚形穢,不敢從命,以月事為托辭拒絕了太師。”
“然而蒙太師錯愛,已經(jīng)把奴婢留在房中,早晚便要收用……如今只有貴人才能救得奴婢了!”
董白漸知人事,聽得面色微微暈紅,心中卻是嘆了口氣。
祖父這兩年頗為荒淫,她自是看不慣的??伤鰧O女的人,怎好去干涉祖父的內(nèi)幃之事?
但這侍女如此懇求,想來應該是有一些難言之隱。
若是有董圭在,不知道她會作何處置?
董白努力的思忖著,一時卻沒有什么頭緒,心中更想念董圭。
倒是一旁的宦者見她為難,小聲的提醒道:
“奴婢聽之前的老嫗說,太師府外間頗失約束。這侍女,想必是和外間有了私情,若為太師收用后,查出其中的隱私,她和私通之人都難免一死?!?
“為貴人計,可直接稟報太師與聞,以府中家法處置。如此不但能肅清家風,還能避免折損到太師的顏面?!?
董白卻有些猶豫。
如這宦者所言,她把此事稟報上去,這侍女必然是死路一條。
換而言之,這侍女信任于她,才會向她懇求,她卻要親手把這侍女送上絕路。
董白從小隨池陽君長大,頗是習到了她的一些善良性格。
雖然身份極為貴重,乃太師最寵愛的孫女,又曾為當今僅有的兩位封君之一,如今則是天子的大貴人,很快將成為皇后。可迄今為止,她還從來沒有主動傷害過什么人。
連仗著太師寵愛、沖撞于她的姬妾被殺,她都會有所后悔,寧愿曾經(jīng)作出過讓步。何況要親手把人送上絕路呢?
也許可以依她所請,攜她入宮?
這樣的話,哪怕她真有私情,也會被宮禁隔絕,完全平復下去,不會有人因此喪命。
但祖父已經(jīng)把她收進房中,自己再去索要,似乎又很不合適。
再者,把這樣一個女子帶入宮中,會不會有所隱患?她這樣的容貌,想隱藏都不是那么容易罷……
董白有些猶豫,遲疑的向侍女說道:“此事容我三思?!?
侍女似乎明白了什么,面色頗為慘然。
她掙扎著起身,向董白行了拜禮,有些踉蹌的離去。
如此一副悲哀的情態(tài),讓董白頗受觸動,晚間都沒怎么休息好。
第二天醒來時,她終于下定了決心,要把這件事情解決。
如此既能挽救這名侍女的性命,又能避免讓祖父得知可能的私情后,再次大發(fā)雷霆,氣壞自身。
趁著天色還早,祖父想必還在內(nèi)間歇息,董白迅速前往他所居住的正間。
然而,祖父這會卻還沒有起身。
不知是旅途的勞累還沒恢復,還是……
她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卻又不方便進內(nèi)室去查看,只能先在外室等候著,心情頗有些焦灼。
好一會兒之后,內(nèi)室終于有了一些動靜。
董白連忙起身相迎,就見祖父神清氣爽的走出房間。在他的身后,跟著一名低眉順眼的侍女,赫然便是昨日懇求她的人。
很顯然,這侍女終于還是順從了祖父,昨晚已經(jīng)在內(nèi)室侍寢,成為他的姬妾之一。
董白心中暗嘆,什么話都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