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城坐落在荒野與森林交界處，城墻由灰白巨石砌成，斑駁的表面刻滿了風霜與戰火的痕跡。晨曦初露，城門在吱吱聲中緩緩開啟，幾輛運糧的馬車魚貫而出，士兵們牽著馬匹，帶著昨夜巡邏的疲憊。加百列跟在隊長身后，懶散地打量著這座人類最后的堡壘，嘴里叼著從士兵那兒討來的干糧，嚼得漫不經心。

“還以為多氣派呢，就這？”他嘀咕著，目光掃過城墻上的箭塔，“天堂的瞭望塔都比這高。”

“主人，這里是人類的聚集地，資源有限，能維持至今已屬不易。”鐵心跟在他身旁，金屬腳步聲在石板路上回響，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勸慰，“況且，您似乎對人類的建筑頗有微詞？”

“不是微詞，是失望。”加百列吞下最后一口干糧，拍了拍手，“我還指望他們給我弄點好酒，結果連吃的都這么干巴。早知道摔遠點，去東邊找那些狐妖喝花酒。”

鐵心正要回應，前方的隊長回頭瞪了他一眼：“別磨嘰了，長老會等著見你。進了城別亂說話，他們可沒我這么好脾氣。”

“好脾氣？”加百列嗤笑，“你剛才還拿矛指著我呢。行了，帶路吧，我倒要看看這些長老有多大能耐。”

一行人穿過喧鬧的街道，路邊的攤販吆喝著賣貨，孩子們追逐嬉戲，空氣中混雜著烤面包和馬糞的氣味。加百列注意到，不少人偷偷打量著他和鐵心，有人露出好奇，有人帶著戒備。他聳了聳肩，懶得理會，直到隊伍停在一座石砌大廳前。

大廳樸素而莊嚴，門前站著兩個持戟的衛兵。隊長低聲交代了幾句，衛兵點頭放行，加百列邁步走進大廳，鐵心緊隨其后。廳內光線昏暗，幾根火把搖曳著，照亮了中央的長桌。桌后坐著五位長老，年齡各異，衣著簡樸卻氣勢不凡。

“你們就是昨夜墜落的那兩個？”為首的老者開口，聲音低沉如鐘。他須發皆白，眼神銳利，手邊放著一根雕刻復雜的木杖。

“兩個？”加百列瞥了鐵心一眼，咧嘴一笑，“算半個吧。它是我的管家，我才是主角。名字叫加百列，焰翼的加百列。至于來歷——從天上摔下來的，信不信隨便你們。”

長老們交換了一個眼神，中間一位瘦削的中年女子皺眉道：“你的語氣很輕浮，但那道光我們都看見了。如果你是天使，為何會墜落？天堂不是應該庇護人類嗎？”

“庇護？”加百列冷笑，拖過一張椅子坐下，翹起腿，“天堂那幫老家伙只會發號施令，真要庇護，早派天使軍團下來收拾血族了。我不過是問了幾個問題，他們不高興，就把我踹出來了。”

“問了什么？”白發老者追問。

“比如，為什么神明眼睜睜看著你們被血族屠殺卻不出手？”加百列紅瞳一閃，語氣帶刺，“結果他們說我褻瀆神意，下一秒我就摔這兒了。”

大廳陷入短暫的沉默，長老們的臉色各異，有的震驚，有的疑惑。瘦削女子冷哼一聲：“聽起來像是叛逆者。你既被天堂放逐，為何還要幫我們？”

“閑得慌。”加百列攤手，“再說，我看血族那幫家伙也不順眼。你們不是缺人手嗎？我正好缺個落腳的地方，互幫互助，多好？”

“互幫互助？”右側一個矮胖的長老嗤笑，“你以為我們會隨便相信一個醉鬼？昨夜你跟衛兵喝酒的事，我們已經聽說了。”

“醉鬼也能打。”加百列不以為意，從鐵心手中接過酒壺，晃了晃，“不信的話，派個人跟我試試。或者你們直接說，要我干什么？”

白發老者抬手止住爭論，沉聲道：“我們確實需要援手。血族最近活動頻繁，森林里的斥候隊損失慘重。如果你是天使，哪怕是被放逐的，也該有些本事。我們有個任務給你——三天后，帶隊清剿森林邊緣的血族據點，能做到嗎？”

“據點？”加百列挑眉，“有多少人？”

“據探子回報，至少二十個血族士兵，可能還有低階血獸。”老者頓了頓，“我們會派一小隊士兵協助，但指揮權歸你。”

“二十個，帶點野獸。”加百列摸了摸下巴，灌了口酒，“行吧，干了。不過我有個條件。”

“說。”

“任務完了，給我弄點好酒。”加百列咧嘴，“烈焰燒不夠勁，我聽說你們這兒有種‘霜火酒’，夠烈夠醇，怎么樣？”

長老們面面相覷，瘦削女子冷聲道：“你是來幫忙還是來喝酒的？”

“兩不誤。”加百列站起身，懶洋洋地伸了個腰，“三天后見結果吧。鐵心，走，去找個地方歇著。”

鐵心微微點頭，跟在他身后離開大廳。長老們目送兩人離去，白發老者低聲道：“此人來歷不明，但力量不假。或許……他真是我們對抗血族的希望。”

曙光城的集市比加百列想象的熱鬧，他挑了個靠街角的酒肆坐下，點了壺最便宜的燒酒。鐵心站在一旁，像個沉默的雕像，引來不少路人側目。

“主人，您打算如何完成任務？”鐵心終于開口，“我們目前只有兩人，面對二十個血族，勝算不大。”

“兩人？”加百列啜了口酒，皺眉吐槽，“這玩意兒跟水似的。別急，城里這么多賞金獵人，隨便拉幾個就夠了。”

“賞金獵人？”鐵心疑惑，“您是指那些為了酬勞冒險的人類？”

“對啊。”加百列放下酒杯，目光掃過街頭，“我看中幾個家伙了。你瞧那邊——”

他指向不遠處一個嬌小的身影。那是個紅發女子，身披斗篷，身后隱約露出幾條毛茸茸的尾巴，正跟一個攤販討價還價。她的動作輕盈，語氣卻透著狡黠。

“狐妖。”加百列瞇起眼，“看那尾巴，至少五條以上，幻術肯定不弱。”

鐵心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低聲道：“主人，您確定她會加入？”

“不試試怎么知道？”加百列起身，朝那女子走去。還未靠近，狐妖似有所覺，猛地回頭，彎月般的瞳孔鎖住他。

“你盯著我干嘛？”她聲音清脆，帶著幾分警惕，“看上我手里的貨了？”

“貨不感興趣，人倒是有點。”加百列笑著在她對面坐下，“我叫加百列，剛接了個活兒，清剿血族據點，缺人手。你這種身手，應該不怕那些吸血鬼吧？”

狐妖上下打量他，目光停在他破損的羽翼上，嗤笑道：“天使？還是一只摔下來的？有意思。我叫緋月，賞金獵人。不過我憑什么跟你干？”

“酬勞好。”加百列晃了晃酒壺，“還有酒喝。”

緋月愣了愣，隨即笑出聲：“你這家伙，真會拉人。好吧，算我一個。不過先說好，酬勞我拿一半，酒你請。”

“成交。”加百列伸出手，緋月輕輕一拍，算是達成協議。

街角另一邊，一個灰皮膚的高大身影扛著一袋糧食走過，步伐沉穩卻略顯呆滯。加百列眼睛一亮，低聲道：“那家伙也不錯。鐵心，去把他叫過來。”

鐵心依言上前，片刻后帶回那個灰皮膚的男人。他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站在那兒像塊石頭。

“你叫什么？”加百列問。

“石頭。”男人甕聲甕氣。

“……好名字。”加百列憋住笑，“會打架嗎？”

“會。”石頭點頭，“砸人很疼。”

“夠了。”加百列拍板，“你也加入，三天后干活。”

石頭撓了撓頭，悶聲道：“有飯吃嗎？”

“有飯有酒。”加百列揮手，“到時候一起上。”

夕陽西沉，曙光城漸入夜色。加百列靠在酒肆的木椅上，看著新湊成的三人一機，嘴角微微上揚。他不知道，這只是漫長旅途的開始，而森林深處的猩紅目光，已悄然逼近。